离开定业城后,队伍继续踏上了前往北境的征程
时间很快过去,当一队人行径至一片森林入口时,天色已经暗了下来,领头的中年男人抬起手来示意队伍停下,思索片刻后,最终命令队伍今天就在这森林入口处休息一晚,待次日再入林中
在他们忙着升起营火的时候,从其中一个士兵的口中得知,穿过这片森林后,就离北境军营不远了,只不过这片森林路特别长,还不好走
夜里不时从森林里吹来阵阵阴风,划过细嫩的肌肤,竟有几分凉意,柒婴坐在营火旁,一边啃着烧饼一边发呆,正在这时,王辰走了过来,拍拍屁股,大大咧咧的就坐在了他身边
“柒哥在想什么呢?”王辰碰了碰他的胳膊,把他从神游的状态拉了回来
柒婴扭头看了一眼身材胖乎乎的王辰道:“我在想北境的军旅生活到底是什么样的呢?”
王辰一听,瞬间又数落起来“哎呀,柒哥你看你又来了,你想那做什么?等到了不就都知道了,从小到大,有啥问题是咱哥两一起不能解决的呀?柒哥你就是太惆怅了,我觉得男儿志在四方,去北境总好过一辈子在村里种地强啊!”
柒婴抬头看向宁静的夜空,嘴角只是笑笑,这就是王辰,永远那么乐观开朗
见柒婴笑而不语,王辰继续笑道:“再说了,咱们要是没这趟,哪有机会吃到这么好吃的烧饼啊!”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路途,他现在倒是完全适应了
“也对,我听懂了胖子。”柒婴笑了笑,把手中的饼,撕下一半递给王辰
“柒哥,我…我就不吃了,刚我…我吃了好多了。”王辰摆手道,喉咙却是不自觉的颤动一下,咽了口口水
柒婴见状,直接将半边烧饼,塞到王辰手中,失笑道:“拿着,我还能不懂你这胖子吗?”
“嘿嘿,那…那就谢谢柒哥了。”王辰抹了抹嘴,笑盈盈的接过半边烧饼大口啃起来
看着王辰油光满面的样子,柒婴还是忍不住提醒道:“胖子,我知道烧饼好吃,可咱们还是节约一些,我听士兵大哥说这森林的路可不好走呢。”
“知道啦,柒哥。”王辰傻笑着,也不知道听进去没听进去,只是他这满嘴油腻的样子倒颇有些可爱
说起来,柒婴和王辰怎么能一样呢,虽说两人从小都出身在贫苦的边境村,但王辰好歹家里有爷爷和奶奶,还有他娘三人照顾,相对来说吃的苦不多,而柒婴自小就和年迈的爷爷相依为命,很早就当家独立,俗话说人是环境的产物,柒婴心态上自然是比王辰更沉稳一些
两人有说有笑的聊了好一会,柒婴才突然想起什么,对着身旁啃着烧饼的王辰神秘兮兮道:“对了胖子,我给你分享一个好东西!”说罢,柒婴翻身,快速从旁边的包裹里找出一个水壶来,得意洋洋的在王辰面前晃了晃道:“王胖子你看。”
王辰定睛一看,原来只是一个普通的装水壶,大失所望,先前兴奋的表情一下就沉了下来,摆摆手道:“柒哥,你别拿我开玩笑了?我可不想晚上喝太多水,起夜多麻烦啊。”
柒婴也不和他废话,只是将水壶的塞子拔开,紧接着,一股香浓的酒味就沿着壶口飘了出来
“柒哥,这是酒啊!”王辰这才反应过来惊讶道,先前那失望的小胖圆脸瞬间又来了兴致
柒婴急忙捂住他满是油腻的小嘴,然后做了一个“嘘”的手势,小声道:“胖子,你小声点,我爷爷说这是我爹早年埋下的酒,非常珍贵,临行前我和爷爷还喝了一点呢。”
“哇!柒哥,有这好东西你不给兄弟早说!”王辰有意压低了声音,但语气中的欣喜之色却更浓几分
“我也是之前口渴准备喝水时才发现的,没想到爷爷竟然还给我装了一壶酒。”柒婴窃喜
“快快,给我试一小口,我家里人可从来没让我碰过这玩意儿。”王辰搓着双手,明显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
柒婴也不继续吊他胃口,将脸凑到王辰耳畔,小声道:“行,不过咱们只能喝一小口,不然怕是明天要误了赶路。”
“知道了,柒哥。”王辰满脸期待,跃跃欲试,他迫不及待的接过柒婴手中的水壶抿了一口,然后表情不出所料的猛然拧在了一起,有些扭曲,突然惊声道:“柒哥,这玩意儿怎么这么难喝啊!”
饶是这酒的味道过于出乎王辰的意料,他这一嗓子倒是没有控制好自己的声音,惹得周围许多人都将目光朝他们汇聚了过来,更糟糕的是,王辰这一闹,远处领头的中年男人也闻声朝着他们走来
两人低着头,身子微微轻颤,像是知道自己犯了过错,直到一片阴影将营火的火光笼罩,他们才抬起头来。此刻领头男人魁梧健硕的身躯赫然出现在两人面前,周围气息也变得严肃紧张起来,吓得他们不敢多说一句
“水壶里装的是什么?拿给我看看!”男人伸出大手厉声道,天色微暗,只有点点营火的微芒,火光映照在男人脸上,他那贯穿右眼的疤痕若隐若现,反而显得更加恐怖
王辰本就胆小,此刻更是支支吾吾的吓得说不出话来,柒婴内心自然也异常紧张,不过这酒是他带来的,无奈也只能颤颤巍巍的把水壶递到男人手中
“哼!”男人接过水壶,凑到鼻边闻了闻,然后冷哼一声
“完了,完了,这下只怕是乱了军纪了。”柒婴低着头,心中暗想,身体不由的打着哆嗦准备接受惩罚,身旁的王辰更是一言不发
出乎意料的是,领头的男人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,只是把水壶还给柒婴,然后转身轻声道:“小屁孩儿,适可而止,耽误了明天行程可轻饶不了你们!”
听闻男人的话,两人心里悬着的大石头一下落了下来,周围的人见此情景,也不知道他们嘀咕半天发生了什么,见领头男人离去,无瓜可吃,很快便自顾自的忙起自己的事情来
直到那魁梧的身形渐远,王辰才呼的吐出一口在胸中憋了好久的气,用手擦了擦额头还没干的汗珠,特别小声的在柒婴耳边道:“柒哥,这玩意儿可真难喝呀!”
柒婴内心已经完全平稳了下来,不急不慢的小声回答道:“嘿嘿,胖子这你就不懂了吧,爷爷说过,喝酒喝的可不是味道,而是情...”说罢,拎起水壶,只是小小的抿了一口,虽说酒中有情,不过这次他可学乖了,不会像第一次那样傻愣愣的直接大口下肚了
“嘿嘿,柒哥你可真会说笑,我俩有啥情啊?”王辰似笑非笑,猛然间觉得哪里不对,双手抱住自己有些肥胖的身子,神情猥琐的看着柒婴道:“柒哥,你莫不会喜欢我吧!我可是只接受女孩子的,村里肖家的小妹就不错”
看着王辰身体蜷缩紧抱着自己的滑稽模样,柒婴顿觉又好气又好笑,重重一拳打在他肥胖柔软的身体上,耻笑道:“你这猥琐的小胖子,我俩当然是友情啊,从小一起长在村里,现在又一起前往北境,难道这友情还不够深吗?”
“嘿嘿,柒哥你说的是,是我先前想歪了,那我要带着我们的友情再尝一口!”王辰眉毛轻挑,这才舒展舒展了他肥胖的身体笑道
...
“胖子,定业城真好呀,你说咱们啥时候才能去城里生活?”
“那简单啊,以后还不是我王哥一句话的事儿。”
“嘿嘿,你这小胖子尽吹牛。”
“柒哥,你可别小瞧我,以后上了战场我说不定是一名悍将呢!”
“你可别了,刚刚自己人都把你吓得不轻?还悍将呢...”
“我,我不还没适应嘛...”
...
两人开心的聊着天,将一切前路的阴霾都抛之脑后,其实他们根本没有喝多少,都只是抿了些酒而已,但此刻,两人在这荒郊野外,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愉悦心情,想来这便是那所谓的酒中情吧。伴着这种美好心情,两人很快便偎着火堆,在温暖中进入梦乡
次日清晨,当朝阳洒下第一缕光辉,队伍又要出发了
在进入森林之前,领头的中年男人特意叮嘱他们所有人,入林后,队伍一定要紧凑一些,因为森林中时常会有凶兽出没,走散了很容易遇到危险。于是大家更警惕起来,毕竟队伍里多数人都没有经历过危险,心中难免有些紧张
一行人在林中疾步前行,由于林间茂叶繁盛,阳光已经无法如先前那般完全透进来,眼前景色变得时明时暗,光影斑驳,随着众人深入,就连周围环境也开始逐渐安静下来
柒婴和王辰一直很小心警惕,两人从开始就相互保持着很近的距离,不过直到太阳西落,除了林间道路崎岖一些外,只有偶尔听到林间的鸟鸣声和一些莫名动物发出的“悉悉索索”声响,倒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
眼见天色逐渐暗下,领头的男人赶紧让队伍在林中找到一片合适的落脚点,准备生火宿夜
森林的夜间,可和外面大不相同,这里光线闭塞,入夜后便是漆黑一片,想也知道,就是先前那高照的艳阳都无法完全穿透进来,更何况现在这萤弱的月光
除了视线暗淡以外,队伍还要随时预防茂林中,夜间的野兽袭扰,所以轮值守夜的人直接从五人安排增加到了十人,就怕队伍遇到突发情况与危险
不巧今夜,柒婴正好被安排在前半夜
入夜后,等众人都靠着温暖的火堆沉沉睡去,柒婴才独自坐下,靠在一颗大树的躯干旁无聊的啃着手中的烧饼
无意间他抬起头,透过繁茂枝叶间微弱的间隙,似乎隐约看见了一条由千万繁星相连的璀璨星河
以前在村里的时候,天气晴朗时,他也常在夜里坐在草屋门槛上看星星,那时候视野开阔,没有遮挡,抬头便是大片繁星映入眼帘,相比起来,像今天这般置身茂林,透过密林间微弱的缝隙看星星,这种体验他还是第一次
以前随便抬头就是漫天繁星的时候他倒觉得没什么稀奇,倒是眼下像这样隐约看不清的时候,反而让他越发认真的想要看清楚一些。所谓越容易得到的时候就越不懂得珍惜,得不到时反而觉得弥足珍贵,应该就是这个道理
“在这神秘的宇宙中到底藏有多少秘密?”看着若隐若现的闪耀星河,柒婴心中不禁产生出一种自我的渺小感
柒婴思量着,却也毫无头绪,不过下个瞬间,他心中又升起一丝幻想,有没有可能那些已经逝去的人,死后就化成了这一颗颗闪亮的星星,藏在这璀璨的星河中呢?
正当他愣神之际,突然一颗耀眼的绿色光芒拖着长长的尾巴,从间隙中一闪而过
“是流星吗?”柒婴喃喃道,稍作反应后,他立马紧闭双眼赶紧许愿,传说,若是看见流星划过时,许的愿望总是特别灵验
无惊无险,上半夜很快过去,柒婴在交接完后也很快蜷缩在一个火堆旁悄悄睡去
次日清晨,队伍继续向北出发,白天也行进的很顺利,没有遇到危险,闲暇之余,众人甚至悠闲的欣赏起了这林中叠青泻翠的风景来
只是在入夜后,下半夜遇到几只突然袭击队伍的暗夜豹,倒是把他们都吓了一跳
不过当这些凶兽面对十个身着铠甲,手持利刃的士兵时,显然没有讨得一点好处,只能灰溜溜的快速逃窜,消失在森林的黑暗中
如此几天下来,队伍也总算快要穿过这片繁茂的森林了
...
今日,也是在森林行径的最后一日,领队的中年男人对他们下达了死命令,整支队伍必须要赶在日落黄昏前离开森林,所以他们全都顾不上脚下疲惫,拖着沉重的镣铐,全速前进
在队伍的全力奔袭下,眼前的视野由之前茂林间的幽闭狭窄,逐渐明亮开阔起来,最终,整支队伍如约在日落时分时,抵达了森林北部出口的位置
“我们现在已经走出森林,很快就能到达北境营地,大家今天长途奔袭了一天,暂且在原地休息一下,一会再往前走十几里有一条小河,我们就在那过夜。”领头的中年男人对着队伍大声道
闻声,整个队伍瞬间如泥一般瘫软下来,森林的路本就狭窄崎岖,众人又带着镣铐奔袭了这么远距离,想来此刻都真的累了
柒婴和王辰也瞬间瘫坐下来,背靠背坐在一起。几天下来,他们所带的食物和水已经消耗殆尽,现在不仅口渴而且也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了,再看看同行的其他人,哀气连天,估计也好不到哪去,不过好在再坚持一天就能到达军营,也算是支撑他们的一份信念了
“柒哥,他难道不会累吗?大家都在休息,就他还站着。”王辰喘着粗气,悄悄指了指领头的男人,小声对着柒婴道
柒婴一边捏捶着自己酸软无力的小腿,一边顺着王辰手指的方向看去,领头男人黝黑挺拔的身形正站在不远处
仔细回想起来,一路上他除了下达指令外,似乎很少说话,不过转念一想,或许是因为男人气场太强,一般人都不敢轻易靠近吧,毕竟和男人面对面时候的那种不寒而栗的压迫感,柒婴他们之前是有幸体会过的
领头的男人似乎时刻都保持警惕,除了晚上睡觉,他好像就真没怎么坐下休息过,刚开始几天,柒婴还只是觉得他可能是常年受到边境的磨炼,比常人体能要好上一些。不过这么多天下来,现在他内心却是对这个中年男人有些钦佩,这显然已经不光是体力的问题了,在这支队伍里他地位最高,按理来说,如果他想偷懒甚至没有人能管他,所以支撑他做到这一切的,明显是一种毅力和气魄,亦或称作军魂吧
更重要的是,这个面部看上去如此凶狠严肃的男人,一路却并未打骂手下的士兵和他们这些新兵,反倒是做到了张弛有度的合理安排,这样有毅力有品行的人,柒婴越想心中越是对他有些肃然起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