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声过耳,白雾障目,一道炫光之后,镇渊失去意识。
待镇渊恢复感知时,听到耳边传来隐隐哭声。
这都在镇渊预料之内。
自己降世渡劫,自是顶替了某位已死者的身份,刚刚醒来肯定会听到家人的哀悼之声。
他其实很喜欢这个桥段,因为让家人体验这种失而复得之喜,想起来就很温暖。
为了解更多情况,镇渊决定先不急于起身,把这个惊喜等一会再给家人。
只不过,想到即将开始田园牧歌生活,做个普通人平淡一生地渡过这次凡劫,镇渊心里还真有几分期待呢。
“哥,都怪我不好,拖累你如此操劳,糟践了身子,才落得如此下场!”镇渊听到一个女子在哭诉。
原来此人还有一个妹妹。
“我恨死他们了,榨干你最后一滴血,我也恨自己这般无用,要让哥哥用性命来赎我!呜呜……我怎么向死去的爸妈交代呢!”
可怜,这兄妹竟然父母双亡,还被人压榨。镇渊心中暗暗叹息。
“我可怎么办啊!我怎么办啊!”女子哭得撕心裂肺,“我也随你去了吧!不能让那些坏蛋玷污了清白!”那女子拍着床板,嚎啕大哭。
嗯?妹妹要寻短见?镇渊考虑是否应该立刻复活了。
房门被人猛地推开,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响起:
“行了,差不多得了!你哥死了也活转不过来了。小环,你也想开些吧!”
一个中年女子走到床前,劝慰着妹妹,拉扯着她离开床侧。
从原主的记忆中,镇渊查找到自己的妹妹叫甄环。
只听那中年女子开口向门外喊道:
“冯海、徐富,把小元子拉出去吧!别惊动了客人。”
听到门外有脚步声,镇渊知道不能再装了,连忙咳嗽一声,悠悠醒转。
这声咳嗽把甄环和那个中年女子吓了一大跳。
甄环惊喜万分,回身扑到床前,
“哥?哥!你没死!”回头对那中年女子喊道“芳姨,我哥活着!”
芳姨战战兢兢地走了过来,看着镇渊。
“小元?”芳姨轻唤了几声,镇渊这才睁开眼睛。
“环妹~芳姨~”镇渊装作仍然十分虚弱地样子。
“哟,这小子命还挺大。”被芳姨叫过来的两名壮汉探头看了看,“那怎么着?楼下的车还停着呢。”
芳姨半喜半忧道:
“回了魂了,唉,也不知能不能撑得住。算了,今天先不拉了,没准明天还得找你们。”
那两名壮汉恹恹而去。
惊喜之下,甄环反而哭得更加厉害:
“哥,你可不能抛下我啊。我就你这一个亲人了!”
镇渊抬眼看了看跪在床前的妹妹。
甄环十五岁上下,皮肤白皙如雪,光洁细腻,五官精致,一双泪眼如雨后梨花,自带妩媚。她身材秀美纤细,长发如瀑,柔软顺滑地披散身后,十足的美人胚子。
镇渊以前并无兄弟姐妹,见到甄环,可能由于原主的原因,不由心生爱怜。
“我没事,给我些水。”镇渊知道现在安慰妹妹的最好办法,就是尽快复原,于是向她索要水喝。
甄环立刻转身冲到房内桌旁,从青瓷圆壶中倒杯水来,双手颤抖递到镇渊手中。
“哥,水来了。你刚刚真的吓死我了,那个死郎中非说你已经……真是庸医。”
“芳姨,让你担心了。我刚才睡过去,现在感觉好多了。”镇渊在妹妹服侍下喝了口水,语音虚弱地对芳姨说。
“哎哟,可不嘛,我正难过呢。”芳姨掏出手帕在眼角上干拭了几下,“你好好养养,我再叫个郎中来给你诊诊脉,再下几付汤药补补。你啊,就是淘虚了身子!”
镇渊发觉头上还缠着绷带,听到芳姨的话不由奇怪:
“环妹,这,这是哪里?”
甄环见哥哥神色有异,问出这么个奇怪问题,惊疑地看着镇渊:
“哥,这是簪花楼啊?”
听到“簪花楼”三个字,原主无数记忆碎片立刻凝聚成一段段片段,各种场景纷至沓来,浮现于镇渊脑海:
“你们是罪臣家眷!把你从役奴监捞出来,我可是花了不少银子的!”
“小元,你也不想让你妹妹当个营妓吧?赎她,可是要花钱啊!”
“我们簪花楼在上京也是名楼之一,只要你肯放下架子,那些姐姐、姨娘肯定会疼你。”
“牛郎,牛郎怎么了!要不是你还有几分模样,你做牛郎也不会有人要!”
“你这个没用的!把客人都得罪了!我看你就是当家奴的命!”
“雪姨虽然稍长你几岁,但她保养得好,陪陪她你吃不了亏。”
“来,狗狗,把它舔了,乖。”一个衣容华贵的少妇调戏地看着他,指着洒在身上的酒水。
“怎么?没力气了?你给我滚下去!”一位年老色衰,满身白肉的胖女人满脸怒气。
“阿元,含了这杯残酒,喂到姐姐嘴里来……”一个姿容漂亮,几分醉意的女子把刚喝过的酒杯递到眼前。
这些记忆片段宛如实质,让镇渊如坠冰窖之中。
我是想安静地做个放牛郎啊!这特么怎么是……牛郎?
草率了!梦薇送来意向玉笏时,我怎么没仔细看看!她填报时肯定是漏了一个“放”字啊!这,这……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!
至于离乾送他的那四个药包,现在想想才明白这老家伙坏得很!
什么扩肌丸、金刚丹、无感膏、知音粉,这特么明摆着知道我是要来干这个的啊!
他还告诉我渡劫的关键是要完全融入原主的角色和命运,而此劫渡不过,就要再等一万年。这凡劫若是别的身份,也倒罢了,可这个身份,让我怎么融入啊?
早知道是这样,我还不如选择雷劫,鬼劫。
欲哭无泪,镇渊气抖冷地闭上眼睛,独自生闷气。
“既然小元你已经醒过来了,我也把话说明白。”芳姨的声音又传了过来,“二个月后要是你上不了北乾‘玉郎榜’,那小环就得给我接客!”
“我不是难为你们。给你们父母做后事,把你们从役奴监、教坊司赎出来,簪花楼的钱不能白花。”
“芳姨,你别说了。我哥他身体还没恢复。”甄环哭道,“只要能让我哥活着,我可以……可以接!”
“簪花楼不养闲人。你哥要是上了榜,再有哪个阔太愿意包养他,以前给你们花的钱也许能挣回来,你平时吃喝用度也能保证。要不然,你们兄妹就都得给我干活。”
“小元,你这几天好好调养身子。下个月楼主对你们三个候选人评试。你要是连咱簪花楼参选资格都拿不到,就更别想上‘玉郎榜’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