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章,比试(1 / 1)

命生无途 芳霞 2149 字 2024-05-25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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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待师弟,自然用不上法器,宇文洪轻吸起势,只见身上青阳缭绕,苍翠弥漫,仿佛与自然树木花草合为一体,一意一念,一举一动,无不牵引着自然轻风。

风吹天籁,竹林松涛。二人相对而立,宇文洪面带微笑,负手谦谦,宛若临风玉树,吴升则是神色凝重,一言不发,双眸紧紧地盯着对方。

随着一片落叶随风轻舞摇曳,吴升率先跃然而起,身形轻捷如风。剑裹锋芒,宛若三尺寒渊,冷冽而深邃,径直奔向宇文洪的面门。

宇文洪身形微闪,同时手中折扇轻轻一拂,动作是那般普通且缓慢,就好似无事发生一般,从容不迫,平淡无奇,却是硬生生地将吴升手中的剑锋给调转了个方向。

吴升凛然一惊,自不甘心,旋即剑锋一抬,或挑或削,或戳或截,连贯使出,招招凛冽,式式紧逼。长剑捷如风发,快若闪电,眨眼间便形成一片寒芒帘幕,将二人包裹其中。

即便如此,宇文洪面上依旧是一片淡然,温文尔雅,笑意恂恂。

扇影飘荡,身如流水行云,避退腾挪,纵然吴升使出千般技巧,却是连他的衣角都触碰不到。

吴升不由暗暗心惊,自己这每一剑分明都击了过去,眼看着就要与其相接。无奈宇文洪身法实在诡异难料,手中那扇看着那般薄弱纤柔,反而常常将剑刃偏引到别处方向。

斗至愈久,吴升已觉疲惫,仍然是无法奈何宇文洪,心下着急,手上剑式也渐渐乱了分寸。

宇文洪见状,轻笑出声,不再躲闪,而是突地手腕下引,扇头直直地压了下去,挫住剑锋,随即脚尖轻点,身子凌空而起。

吴升情急之下,生怕宇文洪乘隙攻来,于是忙不迭地只手一掌挥上。

然而,宇文洪并未挡迎或是进击,而是选择一个掠身来到吴升身后,又接连翻身后退数丈。

吴升本可趁机扑上,怎奈他此时招式毫无章法,一时间也应变不过招来。

他又不免担忧空门大漏,不禁又一阵手忙脚乱,宇文洪便趁这一刹那,身似狂风暴起,扇骨绵绵而凌厉,又如风吹回柳,倏忽来去。

吴升匆忙回掌横剑,不料,宇文洪的手腕却忽的一下,而后竟是变换了数个个方位击来。

惊诧之余,吴升又猜不透宇文洪下个招式会是攻向何处,亦不知其究竟是退是进,只得胡乱格挡,心中实觉不耐,不免有些焦躁。

剑修迅疾,然当下却处处受制,吴升心道:不可久久被迫防守,不如抓准机会,乘势主动出击。

一念至此,吴升当下手势变化,剑逢陡然上挑,拳掌并起,剑影重重,霎时便形成一片寒色光幕。

但破绽又岂是那般容易露出的,吴升着急成势,是故此招虽大,却是吴升意迫情急而出,外强中干,虚有其表。

须知学武之人最忌临危自乱阵脚,所以他这一招看似高深无俦,实则漏洞百出,一触即溃。

宇文洪看得清楚,自是不惧,见吴升沉不住气了,立刻身影一闪,接着一扇刺出,犹如灵蛇蜿蜒,强行钻入吴升剑光之中。

吴升没想到宇文洪竟是不作防守,猝然出手,大骇之下,速即掌往下探,却还是落了空处,强挡之下,虎口剧震,玄凌剑落。

宇文洪则是只手探入,擒住吴升手腕,另一只手中纸扇尤未展开,却势比锋刃,抵在吴升胸口。

微风飒飒,夹裹着炎夏的片缕温凉沁入吴升体间。望着面前倜傥儒雅的宇文洪,以及当下不争的事实,他只觉如坠冰窟,寒意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,似冰般冻结了他的满腔热血。

他想要说些什么,张了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,只是瞬间,他的心口突地涌现出一股无端的愤恨之情,恰似所有的血液都在此时沸腾了起来,气血翻涌,躁动的像是要迫切涌出身外。

宇文洪目力敏锐,一眼下去便察觉到吴升异样,于是面露担忧,关切道:“师弟,你这般实力已经很除我意外了,要不等师父回来……”

话音未落,吴升的眼中闪过一片阴翳,不等宇文洪说完,便以行动作为了答复。

只见他身形腾转,眨眼闪到一边,将‘玄凌’拾起,旋即又欺身上前。

这一次的吴升仿佛是换了一个人,出手果断,剑势伐厉,招式骤然变得快如掣电,每一剑都是狠辣无比,朝着宇文洪命门要害之处击去,像是要夺人性命似的,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有血海深仇呢。

只因此刻的吴升已然被往日的愤怒和绝恨所蒙蔽,这番行为,不过也是宣泄罢了,或者说是将宇文洪视作了魔头。

仿佛是血液中尘封的桎梏被打破,沉睡的野兽苏醒,吴升的功力此刻恰恰因此提升了数倍不止。

宇文洪面色一变,心中略感诧异,只道是激发了潜能,不由再用上几分功力,提膝开腿,镇定应对。

吴升身似利箭,一剑自中宫刺来,行至中途却又遽然变换了个方位,向下而去。宇文洪后趋避退,吴升再度掩至身前,跟进摆腿,一剑斜扫封路。

二人闪动间,宇文洪脸上的笑意已经完全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之色。

不觉间,他已经退了十丈不止!

起初他还能应对自如,到后来吴升剑招益发迅烈,慢慢的,竟然有了些许乏力颓势。

吴升形如鬼魅,明明听之甚远,霎忽便已来到近前,自刺横削,雄劲凌厉,宇文洪猝不及防,霎时,只听得“刷”的一声。

吴升一愣,而见宇文洪手中的折扇如今尽已展开,蓦然划过面前。

上面描绘乍然显露——淡墨幽绿晕染出的深崖中,枯松倒挂,啸风怒吼,扑面而来的萧瑟悲凉,却似有一人托风而行,凌翔其中。

扇穗从前闪过,吴升猛一回神,急忙向后趋避数丈。

山林倏然升起一场无端烈风,此风之迅烈,竟让吴升接连后退数步方才艰难立足。

他困难地抬起头来,见宇文洪身逾飘风,已然出现在了远处的树冠之上。

宇文洪大手一挥,扇面扬过,这些狂风宛是有了生命般,訇然大作,从四荒八野生起。

林间树叶扑簌不止,劲风迫体,宛若无数的刀刃,砭人肌骨,又如暴雨般,倾盆而下,打向吴升。

吴升不敢大意,身形匆忙闪过,不过,未及他回过神来,又是密密麻麻的风刃扑面而来。

尽管他不断的闪转腾挪,但那风势却时如影随形,若刀刺骨,不断刮过他的肌肤,留下条条血线。

风,无形无色,自然中无处不在。这也是宇文洪的驭风之术最难缠的地方,吴升根本就无法看请宇文洪的攻势究竟是从何而来,攻向何处,只得被动防守。

吴升知道,这样下去不是办法,闪避间,他一边留意着宇文洪的举动,一边寻暇抵隙,伺机反击。

他屏息凝神,试图依靠神念听到风的声音,可这四面八方具是呼啦啦的风声,如何破局?恐怕就连宇文洪的身影的瞧不到。

“呵!”一声暴呵,地面中突然冒出一面土墙,横亘在二人之间。

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响,道道风刃竟是直接碾破了石墙,齑粉飞扬,吴升的身影却霍然出现在宇文洪身后。

宇文洪反应迅速,顿时折扇引动,万千锋芒齐齐锁定吴升的身影,风马奔腾,似九天雷極,劈头盖脸地刺了下去。

吴升一个旋风疾雾,顿时银光四射,尘土纷嚣,满场生辉,竟是将这些风势强制给阻挡在了一丈开外。

宇文洪轻咦出声,面色一肃,随即口中诵诀,折扇挥动间牵动着满天风芒,转眼已是青芒大盛。

一霎时,天地变色,只听得风生四野,仿佛直冲天际,怒啸腾云,无形的风起于青萍之末,沿溪缘山,此刻却是化作了这滔天飓风,激飏熛怒,撼山龙卷,耾耾雷声。

犹如巨浪锦涛,决堤洪水,漫天掩地地朝着吴升袭涌而来。

“呵,呵。”

狂风还未临身,便已是如砭肌骨,吴升发袂皆扬,直面这似有排山倒海之势的飓风龙卷,嗓子喑哑,冷不丁地枯笑两声,兀自横剑于前。

他立于这狂野大风之中,衣袂猎猎,剑吟琅琅。玄凌薄如蝉翼,寒如秋水,玄刃之上更是凝结霜雪,倒映出吴升那有些癫狂的面庞,他突地纵声大笑起来,眼瞧着这铺天盖地的狂风就要撕碎他的身躯,他终于动了。

刹那间,风声为之一止,只见剑气纵横数十丈,寒光耀目,似若雷霆乍怒,冷电精芒,瞬间点满天际,一齐刺剌而出。

一剑下去,风云变幻,万物归岑。周北二人早已惊得目瞪口呆,怔怔地望着位于风暴中心的吴升,这是……剑气!

剑气并不足以让他二人感到惊讶,震惊的是吴升!不过修剑二载,竟已掌握了剑气,甚至延绵十丈不绝,这般资质,怕是剑门天骄也不过如此吧。

吴升自然不解其中缘由,在施出剑气后,身子又是腾空飞起,闪到宇文洪跟前,剑势丝毫未缓。

宇文洪仓促应对,剑扇激荡,寒影风芒,满场飘瞥。

吴升今时不同往日,剑势轻灵翔攻,时如鹰隼凌空,时如猛虎伏地,又如水蛇游走,又如龙跃深渊。

总之,剑招之怪谲,真是瞻之在此,却又忽焉在彼。

宇文洪已有不逮,而四面退路具被剑气封住,吴升展剑于前,猛地暴呵一声,用尽平生力气,一剑挥出。

周遭树林中,竟被这一剑所带起的剑风震得枝干颤抖,一齐向外仰去,扑簌不止。

但觉森森剑气,逼人眉睫,几乎令人张不开眼来。

宇文洪顿感不妙,自知此势非同一般,当下又无可避之处,眼看剑芒自逼面前,他咬了咬牙,大叱道:“起!”

须臾之间,一股无踪狂风倏然从天而降,以迅雷之势直朝二人冲来。

吴升不免分神躲避,就在这俄顷,宇文洪瞅准时机,趁势向后倒纵丈许,勉强躲过了这击。

尽管如此,但那道剑风既出则不可收,仍是以骤雷之态,风火之姿呼啸怒吼着奔了过去,与宇文洪擦肩而过。

循其看去,只见那剑光过处又是接二连三的轰鸣声响,那茂密幽林中,竟是被这凌冽无匹的剑光斩倒一片。

宛若龙啸苍穹,高亢彻天。

飞扬的尘土中,剑光化作墨虹,挟带狂风,久久不歇。

再看清宇文洪身位,吴升正待冲上去,宇文洪连忙摆手,道:“好了好了,我算是服了你了,我认输……”

吴升其实早已精疲力竭,本是强弩之末,到后来全然是撑着一口气才到现在。闻言,他停下脚步,环视一番,见山石土木具皆东倒西歪,狼藉不堪,不由苦涩地笑了笑,再也没了力气,摇摇晃晃地就要倒下。

宇文洪即刻飞驰而来,而周北已然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吴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