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后来呀，老道斩杀了大凶，积满功德。最终，他受到了上天诸神的感召，飞升到遥远的天外世界。”老道士坐在阿越床头的地上，给阿越讲那个老道斩凶的故事。

“然后呢？师父，天外是什么样的？上天诸神长什么样？跟我们凡人长相一样吗？”

阿越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往外面蹦，他抓住师父的袖子使劲摇着师父，迫切想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。

老道士转头看向窗外，只见一轮明月缓缓爬上树梢。

他轻轻按下阿越的肩膀，温柔地说道：“孩子，已经很晚啦，该休息了，明日再谈吧。乖，快睡吧。”说罢，他细心地帮阿越掖好被角，眼中满是慈爱之情。

没等阿越再次撒娇央求，老道士便站起身来，朝着门口走去。

当他踏入庭院时，一阵微风吹过，吹动着院子里的松树枝叶沙沙作响。

老道士闭上双眼，静静地感受着夜风的吹拂，而他的右手却悄悄缩进宽大的袖袍之中，暗自掐算着什么。

第二日，天刚蒙蒙亮，阿越便听到外面好似有一堆人在吵。

他趴在窗上往外一瞧，便急忙汲着鞋，也顾不得洗脸，只揉了揉眼睛就往外跑。

只见他师父老道，不似平常懒散的姿态，甚是风仙道骨的端坐在道观正门前打坐。

而老道对面是站在观门外乌泱泱一群人。

那群人里，站在最前面两个人，其中有一个阿越是认识的，就是昨日那个没有礼貌的鸭嗓公子哥。

此刻，那个公鸭嗓却哈着腰，甚是小心翼翼的讨好着另一个颇为俊秀的少年。

这少年正是奉皇命来办差的太子。

太子手背在身后，颇为矜贵，他的声音也是如玉一般圆润好听，只是开口便是训斥：“你这道人，皇命不可违难道不懂？”

老道不屑的轻哼一声，连眼皮子都懒得睁开，丝毫不理会这位尊贵的太子，只端坐着念经打坐。

太子眉头一皱，对老道的无礼有些许不满，便手一挥，招来了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过来抬老道。

只是这些魁梧健壮的汉子们尽管使出浑身力气，头上满是汗水，老道竟然纹丝未动。

阿越急切的跑过来，一只鞋都不知道落哪了，他凶巴巴朝着门口的人大喊着：“你们是谁，快放开我师父。”

鸭嗓公子哥立马蹦出来，得意的露出一个邪笑：“小道童，我身边这位可就是太子爷，我们是奉当今圣上的命来拆了你这破观的，哈哈哈哈。不过你也不要怕，我心善，到时候愿意把你带到我府上去。”

队伍后面稍微知道些什么，有些良心的人都忍不住摆了摆头。

京城里谁不知道，这位公子最喜欢糟蹋幼童了，这长得这么漂亮的小道童，要是被这位抓去怕是过不了几天就得从侍郎府的后门抬出去。

阿越气的脸彤红，他才不管什么太子爷，什么圣上的，朝着太子愤怒的反问道：“太宗皇帝当年称赞我师父为在世真仙，还赠净心山于我师父，这些难道都算不得数了是吗？究竟是你们皇家出尔反尔，还是你这个太子爷和你那个皇帝爹违逆太宗？”

公鸭嗓向来口齿伶俐，立马张口反咬回去：“大胆，小小道童，敢这么侮辱太子爷跟圣上，来人，把这小道童拖走，本公子要亲自狠狠地教训他。”

却见太子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说道：“罢了罢了，童言无忌。”

他在那群兄弟群狼环伺的状态下，还是稳坐太子之位，自然是胸有沟壑之人，他明白今日难就难在这位“在世真仙”身上，对一个小道童他还不至于迁怒撒气。

太子直勾勾看着雷打不动的老道，心里感叹，这道人果然是几分真本事的。

却见老道睁开了紧闭的双眼，一双明亮的不像鹤发老人的眼睛不喜不怒的跟太子对视着。

“我知道贵人是聪明人，不妨进观相谈？”老道一甩一柄毛量充足的崭新拂尘，做了个请的动作。

太子没有丝毫犹豫，踏进了观门，身后一群狗腿子想跟着，却被太子挥手挡在门外。

而阿越则被老道摸了摸头，吩咐他回自己房中。

净心观不是什么大观，只有一进，进了庭院便是道观正殿，正殿的两个耳房便是师徒二人的居所。

太子跟着老道进了正殿，他平视着正殿供的神像，却因为心猿意马，看的是神像，想的却是老道。

老道语气平和的先开口了：“贵人，可识得我净心观供奉的尊神？”

太子这才回过神，才惊觉殿里的神像也太巨大高耸，他吃力的努力昂起头往上看，脖子都快挣开他的身体了，才隐约看到神像有几分熟悉的面容。

像谁呢？

太子平日一心读书，也不过耳濡目染知道一些佛祖菩萨，对道教尊神并不熟悉。

他猜测，八成是三清道人其中一个吧。

太子思索一番，试探的开口：“我见神像端庄严肃，可是三清中的玉清尊神？”

老道瞬间“哈哈哈”地狂笑起来。

他的笑声极有穿透力，回荡在整个大殿之中，仿佛要将屋顶都掀翻一般。

老道脸上也满是癫狂之色，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，跟刚刚太子在观门见到风仙道骨的形象大相径庭。

“红尘痴儿！不懂真正的神明，反而去膜拜那些虚假、人造的伪神，真是愚昧至极！”老道一边笑骂着，一边摇头叹息，似乎对世人的无知感到无比失望。

太子站在一旁，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有些疯疯癫癫的老道。

不知为何，他心中涌起了一丝怯意，但很快就被自己强行压下去了。

毕竟，他可是堂堂的太子，身份尊贵无比，又怎能在一个道士面前露出胆怯之态呢？

太子冷哼一声，故作镇定的说：“孤看你这道人也怕是水货罢了，不敬三清，也配称为在世真仙？”

老道拂尘又是一甩，甚至拂尘的毛刮过了太子的脸颊，他嘴里念叨着：“罢了罢了，老道问你，世间之数，为何以九为尊？”

太子博览群书，这点自然知道，对答如流道：“九为阳数之极，自然以九为尊。”

老道看着太子，目光毫不掩饰的失望，摇了摇头说道：“错了，不是因为九为极数才以九为尊，而是因为有九位神明，因此九才是极数。”

太子纹丝不动，像是思考着什么。

他思考良久，才憋出这么一句话：“孤从未从哪个话本子里听过这个说法，若你说那九位神明最为尊贵，那你这殿里供奉的是哪位？”

老道扭过头，神态恭敬，眼睛呆垂着看着神像说道：“那九位神明，他们任何一位的名字都是强大的咒，其名不可言、不可书，我没办法告诉你我这殿里供奉的是哪一位，但我能告诉你，这位就是你们这个世界的神明。”

“你们？”太子敏锐的抓住了关键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