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八章 传术,脉难行,此间无法求(二合一)(1 / 1)

季白低下头,只觉手中传来滑不溜手的感受。

随后季白只觉眼前魅影闪过,他下意识向后躲避,一团轻纱衣物扫过自己面孔。

异香浓郁,扑面而来。

犹如甜腻的鸩酒,明知其中有毒,但是却因为香甜,反而容易惹人沉醉其中。

那青衫女子的手掌上,好像生出一团胶,又好似附着水,令其手腕失去了摩擦力,只是稍稍向后一挣,整个人便朝着后方走脱而出。

喝——

别跑!

季白心中暗道一声,下意识走上前去,抬起手掌再度抓去。

他想要再度去捉拿女子的手腕,可是指锋只是稍稍掠过女子的虎口,便被那柳晓青一个避让,躲了过去。

好快的速度!好玄妙的闪躲!

季白自知捉了个空气,讨了个没趣,不知为何,心中却暗暗可惜。

似乎只差了一点。

但是这一点,便是犹如指尖的星河,又是那么遥不可及。

而促成这番形势,似乎不单单是两人力量和技巧的博弈。

而是另有缘由。

可是此刻,却是来不及多想。

季白向前连续去捉女子手腕,又被柳晓青如法炮制,一一躲过。

“你这人,就只会直来直去么?”

“罢了,姑奶奶倒是有些腻了。”

“你今日便好生歇息了,我便不陪你玩了。”

那柳晓青辗转腾挪,见季白始终无法抓得到她的衣角,脸上生出丧气般的模样,倒是显得有些无趣了。

随后见她脚下踩着方位,再度让开季白的追捕,朝着季白抬起双手来,翻转衣袖。

双手指头微微屈伸,向前一弹指,引爆响起,犹若神通。

腾!

从她双袖深处,投掷丢出一道浅色丹丸。

那丹丸悬停季白身前,朝着他打了过去。

不妙……

季白下意识抬手,掌心暗藏锋芒。

他此前本想逼问这柳晓青到底有何企图,当下此剑,却派上用场。

斩——

可是剑气刚出,还不曾迎敌,一道脆响,便从丹丸当中传递而出。

啪——

只听啪地一声,丹丸之物中央多出一道裂缝,便从正中炸裂开来。

一汪清水从丹丸之中汹涌喷出,犹如大雨倾盆,朝着季白倾泻而下。

二人距离本就如此之近,季白猝不及防,便和那团水撞了个满怀。

哗啦——

只是一瞬间,便被浇成了落汤鸡。

“噗——”

“呸呸呸!”

生怕水中有毒,季白连连吐出口中之水。

“你这是什么意思。”

季白抹去脸上的水渍,猛地抬头,一脸不善地开口质问道。

“怎么还火了,不过是一些外道的小玩意,虽然没有什么威力,但是却胜在便利,对我等修行人,倒是方便。”

像是生怕季白听不懂,柳晓青又再次开口说道,

“放心了,都是活用的水,可饮无毒。”

“在那鬼门关待了那么久,你身上太臭了。”

“是该洗一洗。”

“否则确实是让人难以下口。”

青衫女子撇了撇嘴,用舌头拭去人中汗毛上的水渍,也顺手抹去发髻间的残余水流。

两人此前距离太近,那储水的丹丸,自然也波及到了她。

此刻她周身薄纱衣物,也已沾染水渍,很是贴身。

蛇身作曲,化如流线,肌骨通透,美好盎然。

“你!”

“好啦,跟你开了些玩笑,怎么还当真了呢,就当天热,凉快凉快。”

青衫女子摆了摆手,朝着季白抬手抓来,开口叮嘱,

“安心吧,这处洞府我住了许久,安全无比,宵小之辈,进不来此地,你可在此安歇,除了我以外,没人能够开启此地,在此睡上一觉,明日我便来寻你。”

“起开。”

妖女盈盈上前,周身气息幻惑,碎发黏在额头上,眼神潺潺若流水,朝着季白抬手,却被他一把推开。

可是季白这一推,也只是推到了空处。

柳晓青早在他伸手瞬间,蛇行避过,哪怕季白多次出手,两人近在咫尺,也无法捉到他。

自己的手,始终没有碰到人。

季白眉眼紧皱,瞳孔微微一缩。

虽然自己口中作势,可是接下来多次尝试,都是功亏一篑。

“你怎么还这般?就这么讨厌我?我还能吃了你不成。”

妖女徒生不解,眉眼再度生出笑意。

“想必只是累了,便在此好好歇息。”

“你这样的身子骨,确实是太差了些,本来今天想打打牙祭,但是现在看来,你还不太行,得再练练,不然这点斤两……”

“还不够榨的。”

言语之间,似乎提及交媾欢合之事,又似乎只是言语逞强。

若是迂腐之人,面对着柳晓青的话,想必是要破口大骂。

可季白并非此世之人,虽然觉得这妖女行径大胆前卫,但也只当她是口嗨。

嘴上的功夫,可不必亲身实践。

“行了,姑奶奶不用说这些无用的了。”

“让我来此,总不会是只想要调理我,闹都闹过了,有什么事,直接说了吧。”

季白摆手放弃,找个地方就此坐下。

他也是腻了,自知当下二人有些差距,想要问出原委,还需稍稍放低些姿态。

“哼,你好没意思。”

“还觉得你合心意来着,原来也是如此。”

柳晓青叹了口气,却是生出几分失落意,又生几分女儿姿态,开口说道:

“引你来此,有两桩事。”

“一,你是新晋长老,我给你安排个地方,理所应当。”

“二,你虽新晋,但不能无可依仗。”

“你那法子,虽然我没见过,但是也能看出,是强弩之末。”

季白不置可否,算是默认。

“我奉娘娘的命,传你法门。”

“不然你这以后,还有得罪受。”

季白听着柳晓青的话,沉思片刻,开口作问:

“你说我这长老位置,是娘娘指派的我?”

“不是你胡诌的?”

“当然不是,都是娘娘的意思。”

柳晓青笃定点头,双眼空洞茫然,

“我鼻眼抱恙,生来便是看不见的,幸得娘娘照拂,耳目通天门,这一切原委自然都是娘娘告诉我的。”

蛇妖抬手,一手指耳,一手指天,朝着季白神秘兮兮地开口说道。

“本来说是要代三花娘娘传授门法,可是今日时候晚了,我也和你玩腻了,也该歇了。”

“啧……”

像是知晓季白不满,女子又说道:

“这样吧,我传你三昧门法,你便挑选着,看看你到底适合哪种,你先歇着修着,明日我再来。”

言语说罢,青衫女子抬起手来,丢出几颗藏匿清水的丹丸。

又丢出三昧玉色竹简。

却是和季白此前命牌,有着许多相似。

“好。”

季白开口答应,那女子抬手放置额头,随后向下颌抹去。

刷得一下,便好似施了隐身道法,整个人消失不见。

咕噜——

下一刻,滚石大门传来制动声响。

大门紧闭,只剩季白一人,身处这丈尺闺阁之中。

季白知道,她人是走了。

他抬眼望去,寻见火石灯烛,摩擦生火,点燃此地灯盏。

虽然此地密闭,但是仍有空隙通向外界,倒是不至于因为灯火燃尽室内之气,致人憋闷毒发致死。

扫视此地方圆,倒是并无什么值得见闻的东西,他就此折返回石头床榻,坐在上面。

多次尝试,居然都抓不住她。

季白在心中暗自想着,不禁咬牙切齿,今日受得戏弄,自要让她如数奉还。

看着床榻上的丹丸竹简。

季白陷入了沉思。

虽然柳姓女子乃是妖魔化身,但是季白觉得除此之外,还另外存在一种看不清、摸不着的东西,令二人之间产生了某种障壁阻隔,这才令自己方才多次尝试,都无法捕捉到她。

自己和她之间,似乎是存在某种质变的鸿沟。

他隐约生出某种猜想——

如果用冥冥中的预感来说,便像是某种,品阶上的差异。

那是无法僭越之力。

季白想到了自己当下所拥有的序列之法:

九品,刀笔吏。

这是自己的法门。

那么此女呢?

或许是那十方序列中,某个擅长速度的门法,或是拥有某种提速之能,或者其品阶,远在季白之上。

又是哪一个,那一品阶呢。

季白心中思索,他莫名想到了那位被自己穿喉而过,后被柳晓青续上手,扭去头颅的左长老。

关于那位,他倒是能看清的。

若自己的力量比作是一,那中山汉子的气息就是三,那位左长老的力量,在他以【观法】之能来看,也只比自己高了一线,大概在一个半左右。

那位左长老给自己带来的威胁,是可以用数据计量的,虽然比自己略强些许,但远不如其弟子带来的压力大。

这也是他敢于动手的契机。

因为对手并不强。

兴许是因为那掠夺赠与他人气血的分身之法,分担了左长老本体的血气,这才让他本身实力,并不高明。

在季白的构想中,这左长老似乎对于自身法门,没有利用到极致。

否则便不该如此。

若是躲到后面,小心苟且,有那万千法身,哪怕敌人再强,也不至于一剑毙命。

想必是因为其身份地位,让他在这片地界,作威作福许久,早就失了敬畏。

自己斩了左卓一道弟子分身,令他身心双双重创,失了对策,恼羞成怒,这才大放厥词,放松大意,失了警惕的心。

再加上其本就犯下了傲慢的罪过,做出那山鬼阴官相同的举动,为自己提供了可乘之机,也不曾想,自己真的敢于做出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,当众杀人。

千里之堤毁于蚁穴,压死骆驼的,不只是因为最后一根稻草。

一切种种,才让自己从中找到机会,刺穿了左卓的喉咙。

再加之柳晓青从中作梗,这才以下克上,争序夺列。

连同自己,也借势而为,获得了一定的身份与资格,又得到了这单独的洞府。

如果那位前七长老稍有防备,或者善用那分身之法,没有以本体只身前来,想必也不会被自己偷袭致死。

虽然结果是好的,但是当下复盘过后,此前种种经历,倒是让季白觉得犹如身生芒刺,汗流浃背了。

现在想来,此前行为,倒是有些鲁莽大意,完全是凭借心性和喜好在赌。

以命赌命。

可是此前种种行为,包括这选择序列之事在内,又何尝不是一场豪赌。

所幸所运,命运最终站在了他这一侧。

运气好,有时候也是一种本事。

但是这女子,却是给了他某种神秘莫测的感受。

虽然当时其排名地位稍低,落后于那位七长老,但是其气息深不可测,犹如浩瀚烟海。

连季白那观察他人气血气息的能力,在落到柳晓青的身上,也是时灵时不灵。

便足以说明,当下柳晓青的实力,其实是超过在场所有人的。

也远在季白之上。

至于其速度,还有那滑不留手的能力。

或许是这三截门,本就有某种擅长躲避的诀窍。

某种……身法。

季白猜想到。

此女身法,季白此前便有所领会。

这柳晓青,倒是极擅躲避之法。

只允许她主动撩拨,若是她不想,别人却沾不到她一片衣角。

虽说其行径看似放纵大胆,其行为又多有进退,却极有尺度把控,看似时刻在人的底线徘徊,却又始终没有越界,不让人触及分毫。

确实是一条难捉的泥鳅。

在她先前避让那左长老的垂死擒拿时,季白便有所见识。

此前那左长老的临死一击,便也如同刚才自己那般,犹如一拳击中了棉花,根本没有抓住蛇的七寸,反而陷入柳晓青的算计,被其借着势头,摘掉了脑袋。

美人虽美,手段却毒辣异常,虽生得貌美,却也不禁敬畏。

这女子的手段,季白也早已领教,虽然美好的事物人皆喜之,想要一探究竟,也是人之常情。

但是精虫不可上脑,在面对这大是大非之时,季白心中也自然有所估量。

此方境地,虽然处境靡靡,孤男寡女同处一室,又有幽香扑鼻,惹人遐想,似乎正是探索生命大和谐的好时机。

但是此前境遇,让季白知晓。

当下,不算是好时机。

哪怕有再大的蛊惑,也得耐得住,才能留住小命。

否则稍有大意,便如同那山鬼,那长老一般下场。

此地之人,对于性命之属,似乎并不珍惜。

只好大喜大恶,随心纵欲,丝毫不曾遮掩内心恶意。

虽然真诚,但也诡异。

好似在这处地界,所有人的情绪,都要完整展现出来。

像是……

某种规则具象化,对所有人都会产生影响。

季白这般想着,似乎捕捉到了什么。

心中暗叹一声。

这三截门内,处处险象,若是稍有不慎,便要落入万劫不复的深渊。

确实是要,小心,笃思,慎行。

虽说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,但也有常言道好死不如赖活着。

在这鬼门恶地,都是提着脑袋过活的,哪里会考虑裤裆事情。

君子论迹不论心,若只是想象也就罢了,若是真的只要情思而不要性命,这般事情,他却是未必做的出来的。

想要好好在这活着,还有很多事情要做。

季白暗叹一声,看着眼前储水丹丸,捏碎一颗,再做清洁之事。

打理得当,拧干身上衣物水渍后。

又捏一颗,补足口渴疲乏之态。

灌了一肚子水饱。

最后看向了眼下玉质竹简。

抬手触碰。

他周身震颤,随后打了个激灵。

随后猛地睁开眼。

噗地一声,喷出一口鲜血来。

“我懂了。”

季白抹去嘴角鲜血,开口大声说道,心中若有所思,抬起手,按向下一枚玉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