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章 爱恨情仇,道士降妖老汉说媒:(1 / 1)

侠傲天下 八两W 5655 字 2024-06-12

丰明烨闻听此话,站在院子里愣了一下。他不明白师父此时此刻说这话的意思,又不敢深问,只好点头答应着:“噢……”随后就按照师父说的,赶紧去整理那个杂物间。

丰明烨在白羽情的帮助下,很快就把房间打扫完,并用一些木料及数捆干草把两个地铺搭好。

白羽情看到,活已经基本干完,因有些事情一直不解,就悄悄问丰明烨:“这老鬼疯病好了?”

丰明烨挠着头,小声地说道:“师父什么病也没有。”

“没病他发什么疯?”白羽情不以为然,声音略微有点高地说道。显然,她的心中仍然存有一些余气,尚未消完。

丰明烨不愿意深说,只好搪塞着:“找东西呗!”

白羽情心想,找个东西就把炕掀了,把房顶砸坏,这老鬼也太有个性了。就问:“找的什么宝贝?”

丰明烨微转头,用嘴往墙角边一努:“那儿,在那儿。”

白羽情看到墙角边放着的那两样东西,嘴里应着:“噢!”便起身向那墙角走过去,看意思是想拿起来……

“别动,那东西不能动。”丰明烨立刻把她还没付诸实施的行动,用话语给制止住,怕她冒犯鬼人很忌讳的事。

白羽情立刻将脚步停下来,也没想强意过去拿起来察看那两样东西,便不屑一顾,随口而说;“他能有什么好东西?”转身返回来后,眼睛看着丰明烨又说道:“我去把老鬼的换洗衣服,还有那破被子都给他搬过来。”

丰明烨点了下头应道:“好!你搬他的,我搬我的。”丰明烨早就把埋在烂草、灰石中自己的那些衣服和被褥凉在绳子上。他走过去从绳子上一一拿下他的那些物品,抱到杂物间后,将被褥铺放在杂物间自己的地铺上。

丰明烨和白羽情把东西搬完,铺放好,就走出屋子,一同向小河边走去……

此时,鬼人来到杂物间,看到自己的地铺被褥边上有些自己的衣服,在衣服上面竟有一个新做的黑皮面罩。他拿起来,仔细看了看,虽然也是黑色,但明显看出缝制的针线做工不细,针脚也不太均匀,其他的地方基本和自己戴的这个一模一样。自己这个历经风霜雪雨,有些地方已经出现了破损。他已经感觉出这个黑皮面罩很可能是白羽情给他缝制的。他长叹了一下,唉!女人呀……

丰明烨和白羽情来到两丈余宽流水淙淙清澈见底的小河旁。两个人伫立在小块卵石错落叠布的岸边,面对着晚风鳞波的河水与对岸那萧瑟枯黄的原野,都默不作声,各自想着不同的心事……

白羽情在想鬼人,这老鬼的脾气可真够大的,火气一上来就掀炕扒房子。太霸道!太有特性了!不过,从他那与生俱有的一身霸气来看,好像还真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,非凡夫俗子之流。他是谁?为什么这么吝啬?这么孤独?这么凶猛?这么不近人情……

丰明烨用手抚摸着胸前挂着的那颗牙齿。脑子里在想着道师无影,他老人家上哪去了呢?如果不是师兄贾义刀那天晚上去偷酒,或许我现在还在那山神庙里……他用手捏着那穿过牙齿的几根毛,师兄呀!师兄!你现在这此时此刻还在山神庙前舞你那把‘桃木剑’吗?还在那庙里默默等候着咱的师父吗?我现在的师父他刚才把你的意思转传给我,告诉我,你现在挺好的,我也就放心了。真有意思,我师父他至今还把你当成是个哑巴。在此时刻,脑子里已重温起山神庙里的情景,内心深处那股浓重的兄弟之情又被再次强烈翻起并唤醒,一别已经快两年了,有时间和机会我一定回去看你……

实际贾一刀自从和丰明烨分开后,就一直在那山神庙里。对于丰明烨出去找师父无影一事,他仍不以为然。找什么找?师父就是这山神爷,你出去就是跑到天边,也是找不到的,早晚还是要返回来。他现在每天除了给那山神爷上香,就是在练师父无影以前教过的一些武法;再不就应别人之约到处转转,帮着梦源镇一些找他做点法事的人。在其周围不管谁找他,贾义刀都去,是有求必应,既不贪,又不占,更不拿,给银子还不要。若是有心的话,你就去庙里少扔点碎银子到那个大碗里,无心也就算了,我不强求回报。

如今的贾义刀,在梦源镇及周围人们心中,名声是非常好的,也可以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。但自从丰明烨走后,没有了做伴的,精神上仍不太适应,多数时间都在沉闷中度过。自己没事时,寂寞就常常悄无声息来到他的身边。现在他哪怕是远远见到贱皮小子卜酒料,心里也能陡然升起一种短暂的亲切感来。

一天清晨,头发蓬乱,衣冠不整的贾义刀醒来后,在庙里山神爷的泥塑像后坐了起来。他现在每天的形象都带有些邋遢样,那张脸,最少也有十多天没有洗了。他先习惯性用右手抹了抹两个眼角,将那凝成结块星点碍事眼屎去除掉,把鹰眼微睁着。也就在刚睁开睡意犹存眼睛时,不经意间,发现那泥塑山神爷的背上,竟然贴放着一本书。

贾义刀立刻就把眼睛睁到最大,凭着师父无影这几年简略教给他和丰明烨学认的一些字,能辨认出这本书的名字叫识妖断魔。并不是这几个字好认,而是师父教功法时常常提起,并用文字解释妖和魔的区别。他嘴里默念着:“好书呀!好书!”顿时心中一阵狂喜,伸手就把那本书拿在手中。然后,他迅速起身,站了起来,马上转到山神爷的前面,也忘了上香,跪下就是三个响头。

自从有了这本书以后,他是白天晚上连轴看,恨不能把那本书一字不落地全部塞进脑子里。但识字有限,常遇到一些不识之字,并且这些字还真不少,他便用烧过的木炭划写在几张黄草纸上。待等有时间后,就跑到梦源镇‘驶大江’小店,找史鳌他爹史小江教他认这些字。

这样一来二去,贾义刀和史鳌就更加熟悉了,两个人见面时,也常常打个招呼,你喊两句,我应几声的。不过贾义刀老觉着史鳌身上有些妖气,自从反复看过这本书以后,他识妖断魔的本领也是越来越强。他现在真就盯上这史鳌了,隔三差五地就来‘驶大江’小店里看看,明为学字,暗察史鳌,不过往往是见不到史鳌的身影。问其爹娘,答复是,这小子现在几乎是成天泡在水里。哪怕是外面冰冻三尺,他现在也敢往那冰窟窿里跳。

史鳌现在变了,与以往大有不同,甚至于做出一些超乎常规的、匪夷所思的怪异举动。他一系列反常变化,也引起其爹娘的不安,忧愁心与日俱增,担心怕他出事。

史鳌之所以今天这样,是事出有因的,起因还是山神庙血红骷髅爆裂的那天晚上。他和皮诚在山神庙边偷看时,被那血红骷髅吓昏过去后,醒来时已经不见了皮诚。他的腹上被一颗牙齿击中,是心里怕,腹上痛,磕磕绊绊顺着荒芜的小路溯河而走。一边走,嘴里还一边骂着皮诚。这个狗东西,还好朋友呢?大难来时,这该死的忘魂鬼早跑没影了,真不够哥们义气。‘哼’,等以后再见到你,我也不理你,你就是不管忘记多少事,我都不会告诉你,急死你……因慌不择路,结果误入深山密林里,连痛带吓加累,就栽倒在厚厚树叶子铺地的林子中……

也该着史鳌命大福大造化大,既没被虎熊豹狼所吃掉,又幸免蛇蝎蚁蜱之毒液。在那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候,被河獭王衔水相救。

史鳌清醒后,由于身处密林之中,已经迷失了方向,找不到回家的路,在林子里急得团团转……河獭看到后,就在前面给他引路,结果给引到了河边。史鳌一看高兴了,呀!河!找到河就不愁家了,顺河而下一定能回到家的。他立刻就下到河里,在水面上用他那天赋极高且娴熟泳姿,竟仰躺在水里,脖颈一下没入水下,半浮半潜状态,顺流往下漂去。一路上那河獭,不时地在他左右贴近身体的水下蹿出水面,用那小眼睛看着他。有时那河獭竟也和史鳌那样伴他而游着。还时不时潜入水底,抓条鱼用牙齿咬死后掷到他脸上。

史鳌许久没有吃饭,肚子里正空着,抓起掷过来的死鱼,竟也学着河獭的样子用牙啃了一下。浓浓的腥味强烈刺激着鼻孔里的嗅觉神经,并且口舌秥滑也不适应,迫使他暂时放弃了吃那生鱼肉的念头。刚想把那条鱼扔掉,但肚子里的胃肠强烈地抗议着,实在太饥饿了。史鳌没有办法,就在水里顺水往下漂着时,又把那条鱼放到了嘴里,啃了几口,略一嚼,强忍着恶心,硬生生吞了下去。就这样经过数次,一条鱼的肉竟被他给吃完了……

史鳌回到家以后,整天魂不守舍的,他那颗心已被那个河獭王给引了去。玩伴皮诚也活不见人,死不见尸。皮诚的老爹皮子茂、老娘皮黄氏也来‘驶大江’大车店找过数次,并不断地追问皮诚的下落……史鳌心烦意乱,我哪知道呀?他跑得比我都早,我不知道,真不知道……自此以后,他整天没精打采的,可一到了河里,马上就像换了个人一样。因为那河獭次次与他为伴,史鳌经常和它结伴在水里游玩,饿了也常常以生鱼为食。

这河獭是修炼了数百年的,灵性极高,它和史鳌如此亲密,不光是因为史鳌救过它的命。真正的原因,是他身上有它梦寐以求的,血红石骷髅头掉落的那颗牙齿。河獭不想伤害这个曾经救过它的人,但没有那颗神奇的牙齿,它就不会变成人形。它每每与史鳌游玩戏水时,那圆溜溜的小眼睛,总是盯着他腹上那颗红色的痦痣,有时竟伸出那胖胖的前爪抚触几下。

史鳌也觉着河獭的举动不同寻常。心想,难道它对我这在山神庙被那血红骷髅红光闪划后,给生生刺在肚子上的这颗红色痦痣感兴趣?

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,史鳌和河獭见面次数也逐渐地增多,两个竟然互依互恋起来……

河獭的洞府,在这条梦源河上游一个深潭边的崖洞里。可以进入这个洞府的通道共有三条,且全都分布在崖边深潭里的水下,分上中下三条路。只有潜入水中,才能顺着这些洞穴进入里面的大厅。这大厅是个天然溶洞石厅,位于水面之上二丈余高,内部在面崖壁的石墙面上,有密密麻麻如同拳头或鸡蛋大小的数十甚至于上百个孔洞,外面的自然光就从这些孔洞里透射进来。由于石壁太厚,这些光线照进来后便减弱了许多,因此这个大厅里充满一种不明亮的朦胧之色。

史鳌也随河獭,来过几次它的洞府大厅。大厅内的一些地方,遗存不少水生动物的残骸,鱼骨、虾壳、河蚌皮、龟甲等等许多。只是在一角光线最为明亮的地方,有一层数尺厚的一个很大的毛毡窝,那窝如同一个巨大的稍微浅点的陶碗形状。史鳌也几次到它那个窝里躺着,身下是又软又暖,再用眼睛看着那石壁上大大小小的神奇孔洞。那孔洞射进来的光线,竟现出七彩霓虹之光,随着这变幻的虹光,脑子里在不觉中也闪现出如梦如幻的感觉……

史鳌这一年多的行动,被自从有了那本书后,经常去‘驶大江’大车店的贾义刀所发现。他经过多次的暗中窥探,已经知道了史鳌的秘密。呀!坏了!这小子现在是满身的妖气。不行!这事我要管!他若再这样沉迷下去,搞不好是要死人的。我不管谁管?梦源镇除了我师父无影,现在也就是我了!救人一命,功德无量,这可是义不容辞的事,我来也……

这些天来贾义刀也不练功了,一门心思都用在,专门研究对付那史鳌和河獭的方案上。经过无数次在脑子里反复修改后,一个捉妖降魔的计划,就已初步拟定好了。方案的出炉,令他为之一振,好你个河獭妖魔,天网恢恢疏而不漏,哪里逃……

为自己的这绝妙计划颇为得意的贾义刀,继续观察跟踪史鳌,他要掌握好其出入的行踪,在最佳的时候将其一举制服,以免因打算不周功亏一篑。

频繁来往于梦源镇的贾义刀被卜酒料盯上了。‘哈哈’,你个小道士,现在好牛逼呀。还能为镇上的人做法事了?你这几天出出进进来来往往挺勤的,是要去捉妖、还是去降魔?你不是会看、会算吗?‘嘿嘿’,我就是个妖,我就是个魔,你那慧眼看不出来吧。这小子随着年龄的增长,那坏水不但没减少,却反而更加多,更加成熟老练了,贱皮子劲头,那可是与日俱增。

卜酒料在傍晚时分,悄悄躲在树后,远远盯着贾义刀从梦源镇回来。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,这几天,他就早晚两头盯着这一心捉妖的贾义刀,基本掌握了其行动规律。好,你不是早出晚归吗?我就试试你会不会算,能不能给自己也算明白了,哪天死呢?

山神庙通往梦源镇的路是条山野林间小路。路边的土质非常肥沃,特别在盛夏时节,密密生长着一些盘根相连的山草,草叶如韭,二尺余长,半弯弓状态垂覆向路面,把本不宽的小路遮挡得只剩下一尺左右的土石路面。

在一宿的琢磨研究中,贾义刀决定还去继续跟踪史鳌。接近天亮时,匆匆吃了口饭,在黎明的蒙蒙晨色中,就沿着小路向梦源镇而去,他怕路边草叶上凝结的露水打湿裤脚,尽量走中间的土石路面。突然,他一脚踩空,整个身体向前猛力摔下去。

虽然是猝不及防,但毕竟功法在,练了这么些年也不能白练。他就势迅速将两手略一撑地,悬空就是一个前滚翻,双腿由上而下划了一个抛弧线,脚就在事发点数丈之外落地站稳。

惊魂未定的贾义刀,长脖子一伸,向四周查看着。原野静悄悄,没有一丝异常现象,只有不远处,出现了一堆新挖的泥土是重点怀疑的对象。他用手摸了一下脖子,心在想,哎,这好好的小路,它怎么会塌陷呢?这堆泥土是谁弄的?他并不死心,又仔细看着小路面,走到刚才的地方,定睛一看,差点没气晕了。其人为状态太过于明显,是有人事先设定好的。干这个事的人,没别人……嘴里骂道:“贱皮子卜酒料,等我捉完妖,再找你算账。”

贾义刀转身离开那个,近二尺半深三尺多长的长条形陷坑,陷坑周围是那被踩塌陷参差错落着薄薄的桦树皮,有些桦树皮上还有伪装好的原始泥块……

贾义刀万事俱备,决定下手捉妖。在一天的凌晨,天还不亮,贾义刀就来到史鳌下河时常走的那个梦源河边路口处,伏在密林里窥视着史鳌的出现。史鳌这小子与众不同,怕被人发现,独辟了一条绕出梦源镇住户房屋很远,且又非常隐蔽的密林之路。贾义刀怕去晚了把机会错过去,便早早从山神庙起身,躲在那湿闷的密林里。实际他这几天一直是这样,只是有所不同的是,前几次是侦探,今天是行动。

盛夏的密林里蚊虫特多,一些吸血的蚊虫可高兴了。这大头鬼又来了,咱们等了一宿都没喝到鲜血了,现在他自己给送上门来,吃吧!不吃白不吃!吃了也白吃!在阵阵烦躁人意的‘嗡嗡’声中,贾义刀身上裸露的地方,被这些小吸血鬼无情叮咬着。没一会儿工夫,脸颊、耳垂、掌背、小臂……便凸起了数个红头的小包痕。

贾义刀呲牙咧嘴,脸露苦相。他怕被发现,把自己暴露了,没敢用师父教的照护术。因照护术的红光会被人发现,那样这些天来的周密计划就会落空。他只能强忍着,两眼盯着接近黎明时的这条小路,心里期盼着史鳌早点来……

天刚亮时,史鳌真的又出现了。他匆匆走过这条小路,向河边疾走……

贾义刀借助于茂密林木树叶的掩护,悄悄跟踪在他后面不远处,借助于河滩树林,就来到了一个山隘处……

史鳌还没来到了河边的山隘时,那只河獭就已经早早地在山隘下的水里等着他了。当它看到河滩上史鳌的身影时,便迫不及待地窜游到河边,在岸上等着史鳌。当史鳌过来后,更是围在他身边,亲亲地不停地翻转着身姿,像个久别的狗儿,遇见主人时的模样。

史鳌蹲下身来,把身体前俯着,用脸去迎接河獭抬伸起来的嘴鼻……

贾义刀不看则已,一看怒火立起。他已经从那河獭身上看到了它是在迷恋着史鳌。他按照那本书里的识妖断魔法,也推算出来了,此河獭已经是修炼了数百年。好你个孽灵,你不好好修你的仙道,跑出来迷惑人?不过贾义刀现在不能动手,他要找个最佳的时机,给它来个一击致命。当他看到史鳌和那河獭双双下到水里,并慢慢地溯河向上游走时。他便躲在岸上茂密高大的原始密林里,眼睛紧紧盯着河中的目标,深一脚,浅一脚,沿着一条荒芜的小路,跟头趔趄,继续秘密跟踪着。

不知不觉,史鳌与河獭溯河游走了近十里。贾义刀累得是汗流浃背,两只眼睛也酸痛难忍。心里暗骂,鬼畜生!你这是要上哪里去?也就在这时,岸边出现了悬崖,崖下有个面积很大的深潭。

这里地处原始密林,较为偏僻,梦源镇的人并不常到这里来,虽有山夫猎人偶尔到过,但这潭确有梦源镇妇孺皆知的名,叫老鳖潭。那面大大小小孔穴的崖壁,则名更好,叫百鸟巢。贾义刀仰望着悬崖,稍微一犹豫的时候,史鳌和那河獭双双不见了踪影。

贾义刀立刻将眼光盯在这崖下的深潭上,观察了半天后,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。呀!妖潭!这妖獭的洞穴就在这里!在他眼里,这深潭是妖气重重,魔水幽幽。贾义刀不再犹豫,反手向背后的肩上伸去,抽出了那背上的红白两色的‘桃木剑’。他右手持剑,几乎是窜到了崖下的深潭边。

贾义刀用手中的‘桃木剑’一指那深潭,左手从怀里摸出几张黄表纸符,这纸符是他特意贴在山神庙那泥塑像身上数天的。嘴里高声吼道:“妖魔!赶紧出来受绑,免得遭罪受难。”

水幽,山静,只有他的几声回音略略暂存了瞬间之时,但马上就被这旷野吞噬掉。天空蓝静,初阳斜晖,林密叶茂,崖影水面,一切都在静静之中。贾义刀仿佛能听到自己那颗心在‘怦,怦……’跳动着……

贾义刀把长脖一伸,脸上挂着怒容,左手那几张黄表纸符便甩到了眼前的深潭里。黄表纸符在水面上立刻化作几团雾气,不断沉跳着。刚才还平静如镜的潭水,立刻便翻起了滚波。贾义刀不失时机将那‘桃木剑’刺入深潭,‘桃木剑’几乎是在瞬间变得又宽又长,红白两色光芒猛冲直刺深潭中。只见这时,贾义刀的手臂旋转起来,那柄变幻成巨大的‘桃木剑’,也在他旋转的手腕中狂旋了起来。

顿时,这个深潭,水波高起,浪翻水涌。突然,一道面盆余粗的水柱由潭中冲天而起,一个巨大的蜃蚌飞上了高空,在空中翻了数个跟头后,便斜斜地划冲向贾义刀。

贾义刀虽能识妖魔,只不过是初学,道功较浅,光把注意力集中在那河獭身上,根本没想到这个深潭里还有个蜃蚌精。他见此情景,暗吃一惊,连忙把‘桃木剑’收回,准备迎击这蜃蚌精……

那蜃蚌精在深潭之下修炼,既没犯天规,又没惹人怨。虽说吞了颗血红骷髅的牙齿,能变成人形,但一直在水下潜心修炼,也一次没出去兴妖作怪魅惑或残害人。今天让贾一刀的桃木剑这一搅,水下是泥沙翻腾,碎石乱滚,冲击得它筋骨酸痛……不但扰了它修行的心,还伤了它的身。顿时,怒气冲天,由潭底冲天而出。蜃蚌精想让这不知死活的长脖子,尝尝它的厉害,在冲向他的途中,于适当的距离时,把两片蚌壳开到最大的限度,将里面储存的所有水,全部急速地喷射向贾义刀。

这超强而有力的水流速度极快,贾一刀在慌忙躲闪中还是被击中,翻跌着往后滚了数步。他不顾身上的伤痛,腾身跳起,挥剑就劈那蜃蚌精。只见一道红光划空而出,直奔那蜃蚌精劈了下来。

蜃蚌精喷出水时,看到已经击中了贾义刀,忙运用那颗牙齿的功效立刻化作人形。刚变成人形时,贾义刀就腾起身来,并把那剑挥起。蜃蚌精暗叫不好,瞬即又变换着身形。那‘桃木剑’连同那血色红光就已劈落过来。蜃蚌精变成河蚌,落在地上翻滚了几下,躲过那剑锋。结果红光倾下,闪雷触地,潭边地面出现一条半尺深的凹沟,水雾与泥沙裹挟着草皮飞向四处。

蜃蚌精思绪有点乱,我修行在水下也没惹你,你竟把我往死里揍?几个跟头便翻到了潭边,将一面的蚌壳运用功力瞬间变大变长,并插在水中不断地向岸上扇动着。立刻就出现了连续不断的水瀑,喷冲着贾义刀。

史鳌和河獭早已潜入水中从洞穴回到了大厅。贾义刀那把‘桃木剑’搅起的潭水涌浪从洞穴向上喷窜,大厅里顿时有三股水柱冲喷而起。史鳌嘴里骂道:“这该死的长脖子,不好好修道,跑到这深潭里闹事。”

河獭好像已经知道那贾义刀的目的,蜷缩在毛毡窝里,惊恐的小眼睛紧紧盯看着史鳌……

贾义刀将‘桃木剑’抽回,那水涌即刻变小。史鳌认为自己和贾一刀熟,就顺着洞穴潜到深潭里,准备到岸上去找贾义刀说理去。

河獭离不开史鳌,也随后跟了出来……当他们潜到岸边时,看到那蜃蚌精正用那瀑布之水向贾义刀发起进攻。史鳌怕伤到自己和河獭,便护着它躲到了大树后,观察着他(它)们之间的战斗。

贾义刀被这瀑布之水冲击得是手忙脚乱,连连后退了数步。他立刻俯身弓腿形成一个弓箭步,将那‘桃木剑’一转面向,将白面向上,用力向前刺去。‘桃木剑’前方瞬间出现一股白色的寒气,白色的寒气与那瀑布之水相撞。顿时,形成无数片透明的冰块向深潭边四周飞去。

正在连续用蚌壳划水的蜃蚌精一看不好,再想合那蚌壳已经来不及了,那白色的超寒之气一下子击中了它。随着一阵冰屑横飞,一颗绿色闪着光辉的东西从它那蚌壳里飞了出去,落在了岸上的树丛里。

河獭躲在史鳌的身后,当一看到那颗绿色东西时,心情万分激动,正是它千寻万找的那血红骷髅的牙齿。河獭也不顾危险,一下子就冲过去,衔起那颗牙齿就吞到了肚子里。立刻它腹中一阵剧痛,就全身颤着抖趴在了地上,脸庞及身体也慢慢地变成了一个纤纤少女……

史鳌看到此景惊呆了,瞪着眼睛张着嘴,用手指着那纤纤少女,那口中语音断续着,只有一个字:“这……”

蜃蚌精在这无情寒霜白气的重击之下,已经是奄奄一息,身体也在逐渐地变小,最后缩到不足一个拳头大小,伏在崖边的沙石滩上。

贾义刀冲过去,挥剑就要劈,可当‘桃木剑’落到离那蜃蚌精还有一尺多高的时候,就停了下来……

原来,那个蜃蚌精又化作了一个只有拳头大小的小姑娘。她那细小的‘嘤嘤’之声也就贾义刀能听见:“我只是修炼,又没当妖,也没做魔,你把我劈死,天理不容呀!”

“啊……”贾义刀顿时醒悟,悔从心起。他看到又在吃力变回河蚌样子的小姑娘。心想,现在已经把它伤到这么个程度,恐怕难活了。唉……都是那个妖獭惹的祸,坏的事。唉……他连续不断叹着气,转身把目光盯向了河獭。

河獭刚刚将牙齿咽到肚子里,由于牙齿的作用,虽然已经变成了人形,可吞噬后,还有一个虚弱阶段,一时半会恢复不过来,要想彻底地恢复,最少还需三天时间。她只能用那含情的眼睛看着史鳌,祈求他来保护自己。如果自己去迎战贾义刀,那是根本不可能的,就是没咽下牙齿前,也不可能抵挡住他那‘桃木剑’的攻击。

贾义刀现在把怒火都集中在这个已经变成了人身的河獭身上。他提剑就向她奔去,他要在她还没有功力的情况下将她杀死。贾义刀脸上挂着蔑笑:“哈哈……你以为把牙齿吃了就行了,没那么简单,完了吧?”

史鳌看到贾义刀持剑走过来,马上挡在已挣扎着倚在树干上那个纤纤少女的面前。也怒瞪着双眼盯着贾义刀说道:“走开!我们的事不用你管。”

贾义刀停住了脚步,把长脖子一伸,头一仰说道:“是妖就要除,闪开!别让我的剑上沾到你的血!”

史鳌心里存有强烈怨恨之气,你个死贾义刀,三天两头往我家跑,和个孙子似的找我爹学字认字,这会儿又不认人了。狗东西!竟敢来管我的事!他高声说道:“不让,你有本事就在我身上刺几个窟窿。”

贾义刀非常气愤,左手指着史鳌:“人妖不分的混家伙,再不闪开我连你一起刺。”他说完,右手抬起‘桃木剑’就向前刺去。不过是没有用功力,只是想把那史鳌吓退。

史鳌很强硬,不闪不躲,依旧站在那里寸步没动。嘴里骂道:“狗道士!再别上我家里去!”

贾义刀不得不把‘桃木剑’暂停在史鳌的胸前。他瞪着眼,咬着牙,狠狠地说道:“让开!”

史鳌不服,便和他较上了劲,不但不让,反而把身体往前使劲一倾,‘桃木剑’的剑尖真的刺进了他的胸部。他在不顾一切的同时,嘴里也就放开了泼:“你先杀了我再杀她,杀她之前,你只能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。”

贾义刀已经有所准备,在史鳌把身体向前倾的时候就往回收剑。哪知这家伙死犟,硬往剑尖上碰,还是晚了一点,将他的胸部的皮肉刺破。贾义刀一边往回抽剑,嘴里一边说道:“你……你真不通气……”

史鳌用手抹了一下胸口流出来的血,随手一甩,在愤恨中还不忘嘲笑着贾义刀:“无爹无娘无情无义的东西,有本事别收回你那个破烧火棍。”

那个纤纤少女也用力向前几步,身体踉跄着。她柳眉聚拧,脸上挂有痛苦之色,嘴里弱弱地说道:“杀吧,我自作自受,不牵连任何人。”

贾义刀被史鳌给骂得脸都紫了,想到了那水柳林中惨死的爹娘,气血狂冲大脑。他更是怒上加恨了,当看到她转到史鳌身前时,挥剑就往下劈。不过他依旧不敢用功力,因为他发现史鳌瞬间又转到了她的前面挡着。贾义刀嘴里喊道:“快闪开,不知死活的傻小子,你为她陪葬不值。”

史鳌转到她身前时,那把‘桃木剑’也落了下来。正砍在他的肩上,一阵剧痛使他身体颤抖了数下,接着这半边身子就处在痛麻之中,血也从前胸后背两个方向流出来。史鳌咬着牙,怒目圆睁,从喉咙里发出一声:“哼!”

贾义刀在那‘桃木剑’砍下时,就已经把力量减弱了,要不只此这一下,不给他劈到胯下,最少也能把那半边肩膀卸下来。贾义刀怒视着史鳌:“滚开!”

史鳌那豹子眼里已经充满了血丝,张着嘴,恨不能撕咬贾义刀两口。‘呸’一口带着血丝的唾液从嘴里飞出:“来,再给我几下,让我倒下。”

贾义刀把长脖子使劲往上一挺,右手持‘桃木剑’的手臂已经有数圈赤色气环在环绕着。他将‘桃木剑’缓慢地向史鳌扎去。嘴里说道:“好,既然你选好了路,我成全你。”那‘桃木剑’一点一点向史鳌的左胸逼近。

史鳌眼睛圆睁不躲不闪,用强硬的语气加反驳的观点说道:“刺吧,我们死后,麻烦你把尸体给扔到这潭里。你居然口口声声杀妖?为什么不把那个蜃蚌精用剑劈了?”说完又用手抹了一下粘印到腹部的血,把手一挥,故意将手上的鲜血向贾义刀脸上甩去。

贾义刀闭着眼睛,任凭星点的血滴落在脸上,手继续慢慢向前推刺那渐渐接近史鳌的‘桃木剑’。他已经感觉到剑尖接触到了史鳌的衣服……仍不停,将手还在慢慢往前送。感觉到剑尖已经刺进了肌肤……仍不停,手在抖动着,依旧慢慢把剑向前送……当他感觉整个‘桃木剑’已经贯穿那身体时,猛地把眼睛睁开,眼前的一幕把贾义刀惊了一下。

只见那‘桃木剑’只是浅浅地刺在史鳌的胸上。纤纤少女的双手抱抓着‘桃木剑’的锋刃,已是满手的红色血液在滴淌着。那‘桃木剑’也不知何故,竟然变成了个弯弓形。唉!贾义刀长叹一声,把‘桃木剑’收回。他摇了几下头,既然天不灭你们,我也不能强求了……

史鳌看到贾义刀把剑收回,以为他还要重新回刺,用那残存不多的力气抱住了那纤纤少女,将整个后背转向了贾义刀。低吼着:“长脖狗!动手吧!我们不愿意看到你那丑陋的脸。”

被骂后的贾义刀,立马呈现出一副无奈之态。他气得将‘桃木剑’插在背后的剑鞘里,把手一挥说道:“你人妖不分,是死是活,我不管了……”说完就走到那蜃蚌精的地方,发现它依旧在原地一动不动。他不想误杀生灵,怕它死了,就把它拿起来,便急匆匆地回山神庙去了……

当史鳌看到贾义刀真走了,全身的伤痕如万蛊噬心之痛,紧绷着的神经在这一刻也松弛下来。他眼前一黑,便昏晕过去……

那纤纤少女眼角挂着泪珠,用被‘桃木剑’割伤血肉模糊的双手,紧紧抱住史鳌的身体,此时两颗心也贴得更近……

贾义刀回去后,将那蜃蚌精放在山神爷的塑像前青石板的空隙里,双腿长跪在地,磕了无数个头,求师父无影神灵保佑它,让它活下来……

自此事件以后,梦源镇上所有的人,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史鳌。一时间,流言蜚语四起,议论声纷纷不断。那个皮诚的爹、娘皮子茂和皮黄氏,更是不放过他,说他儿子皮诚让史鳌和妖精给害了,扬言要找他算账……

史鳌有口难辩,整天生着闷气,便很少与梦源镇上的那些人往来,见了面也不理。最后干脆很少回家,竟和那纤纤少女双双住进了那崖中的洞府,并且给她起了个名叫千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