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清冷。
云知晓的双手更冷。
他呆坐在白马上,一言不发,冷汗直冒。
他的过去连接成一幅长长的画卷,在眼前快速闪过。
五岁习武,十五岁轻功大成,二十一岁随心所欲,来去自由。窃丐帮紫金钵,盗花家玉观音。
在为了邀月楼的头牌——陆芳眠,招惹江湖第一门派——至尊盟前,云知晓在江湖中予取予求,好不快活。
这一切全靠他自创的独门轻功——随风步,曾经有一名采花大盗愿意用一千两黄金,一百个美人换取云知晓的指点。
然而,在云知晓翻身上马的一瞬间,刚刚与他交谈的年轻人竟然射出了两柄飞刀。
柳白剑没有说谎。
“背后伤人,不算英雄好汉。”一个沙哑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。
“躲在暗处,怕是心怀不轨。”
树林中响起一阵难听的笑声,一个消瘦的人影缓缓出现好像他一直都在,观望着眼前的一切。
“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?”
“江京谦。”他早已不怕说出自己的名字。
因为现在他的名字只会让别人畏惧。
云知晓的额头冒出冷汗,飞星客,这三个字从他的脑海中浮现。
飞星客——江京谦。
三年前,一位少年只身一人手刃西北刀王华天凤,夺取饮血魔刀,然后带着魔刀消失不见。
“当真只靠他一人?没有其他帮手?”
“就他一个!”
“他是怎么杀得华天凤?”
“飞刀!一刀封喉,快如流星。”
“包括华天凤在内的五十一个人,没一个看到他是什么时候出手的。”
“那自然也没人知道他师承何处,使的是什么功夫了。”
“没错。”
“他叫什么名字?”
“听华府的下人说那人自称江京谦。”
“他现在人在何处?”
“没人知道。”
江湖中从不缺少传奇和天才,随着时间推移,人们渐渐不再讨论此事,唯有一小部分还记得名噪一时的飞星客江京谦。
“难怪。庞大冉和段龙飞死得不冤。”那人一边说一边抬起右手。
他修长、纤细的手指间夹着四柄飞刀。
不是两柄,也不是三柄,刚刚江京谦同时向两个人,一共射出六柄飞刀,一人轻功独步江湖,一人躲在暗处。
云知晓伸手摸了一下脸,现在他确信眼前的年轻人就是消失已久的飞星客江京谦。然而,他惊恐的脸上又浮现了笑容。
原来,江京谦的手里只有三柄飞刀。
云知晓四处张望寻找飞刀,飞刀划过江京谦的左肩,插入樟树。
赢了。这场比试是雷老大赢了。
“飞星客还是太嫩了。”云知晓心中想道。但他没有对着江京谦大呼小叫,他在等雷老大发话。
桀骜不驯的云公子已经死在那晚的邀月楼里了,他比谁都清楚。
“年轻人你很聪明而且富有胆识。”
“可以让我好好睡觉了吗。”
“可是,我更喜欢软弱和无知的人。”四柄飞刀一起飞出落在江京谦的脚尖前。“离开这里,现在!”
江京谦转过身,解开绳子,骑上马。他一言不发,没有反抗,好像不是被人逼迫而是想换个地方睡觉。
等到江京谦的背影完全消失,云知晓开始奉承雷老板,雷老板催他赶快返回组织。
云知晓心领神会,拍马离开;雷老板吹起口哨,呼唤骏马。
星星摇摇欲坠,原野上袭来一阵寒流。
马驹跑出树林,江京谦停了下来:“我不是叫你快回去吗!”
一具娇躯从树影中跳出,你明明很厉害为什么不肯帮我们,陈京的声音低沉有力。
“我和你们非亲非故,你们手里也没我想要的东西。我凭什么拿自己的命为你们冒险。”
“你的意思是我们的命对你来说毫无意义吗!”
没有回应。
树丛静悄悄。
雷老板快步走到马傍边摸出三根银针,紧紧捏在手里。
“没有人可以改变我的想法,”江京谦补充道,“每个人都有自己能做的事,你也好好想想自己能做什么吧。”
我能,我能做什么,陈京心底默念,嘴唇微颤:“我能做什么,我能做什么……”
江京谦悄悄向后看了一眼,明晚之前,离开炼锋号。
离开炼锋号,不行,哥哥还没有回来,不行不行……
突然,原野上响起马嘶,女孩扑向少年抓住披风,泪眼汪汪。
江京谦吓得张大嘴巴。
“我可以做你的新娘子。”
“你在说什么蠢话,你父母呢!”
“已经死了。”
“你懂什么是结婚吗?”
“我不是小孩子了!”
“说呀!”
“就是,一对男女,两个人……”女孩盯着少年,脸颊泛红。
“不知羞耻。”
少年跳下马抓住女孩的肩膀:“结婚是相爱的两人最重要的时刻。新娘子只有在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幸福的上时候才可以当,懂了吗!”
“快回去吧。”
“不用找了,雷老大等一会儿就回来了。”云知晓告诉“银面”的众人。
雷老板一定是去斩草除根了。
江京谦把陈京扑倒,转身射出飞刀。
他的手一直很快,可能是最快的,但这一次是对方的飞刀先刺入他的胸膛。
江京谦躺在原野上不止地颤抖,他的眼里也充满不可思议。
“这个世上不能有比我更快的手,更快的飞刀。”
雷老板站在一株樟树上,右手捧着一颗完美无瑕的夜明珠,看到江京谦的身体不动了才满意地离开。
陈京跪在江京谦身边,一遍又一遍,呼喊他的名字。
女孩的呼喊消失在原野的寒风中。
星光微弱,长夜未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