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次睁眼已是阳光拂面，扭头便可俯瞰外面街景，欢愉了一晚的城市现在睡得正酣，街道小巷空空荡荡，许久也不见人走过。

夏悠然伸了个懒腰，翻身下床，身上的衣服又被换过了，此时穿着一身大了一码的印花睡衣，感觉像50岁阿姨的装扮。

“我的衣服呢？”夏悠然赤脚踩在地毯上，一眼便看到了厅里的张山。

张山坐在沙发上裹着毯子，桌上香炉纸钱一应具全。

他只抬头看了一眼，指了指角落里夏悠然的行李箱，便继续掐着法诀念叨不止。

夏悠然走近才发现，张山居然正与一群各色着装的修仙者通过视频会议软件沟通交流。

“东南方向封灵结界设置完成。”

张山烧了两张符纸，对着手机屏幕汇报。

“幻魑镜设置完成。”

“人群疏散隔离完成。”

一个个声音有条不絮地汇报完成后，一个抱着黑猫的老婆婆懒懒地开口：“那就开始行动吧。”

老婆婆脸上虽然皱纹不少，但眉宇间英气尚存，一双丹凤眼依然明亮清澈，想必年轻时也是一位佳人。

“额……白小五已经提前行动啦，现在进入了厂区，准备破茧。”

手机里只传出白小五清脆的声音，并看不见人。

“你这小妮子，注意安全，不要莽莽撞撞。”

老婆婆抚摸着黑猫，口中虽然在数落，脸上的笑容和眼神里的溺爱却满得要溢出屏幕。

“我请求接管区域内所有阴魂。”

张山趁机提出要求。

“滚，上次你不但损耗了3万只阴魂，连我的白骨幡都毁了，我还没有好好跟你算账呢。”

老婆婆态度马上转变，一把关掉了手机。

张山只能挠挠头，也撇掉手机，打开电视，此时，电视画面里正对着新城区最豪华的娱乐会所。

会所自外墙到室内都镶嵌了金边，大大的门檐高高向上翘起，像一个张牙舞爪的金元宝，加上门口一对金貔貅，单看每一处都显得俗不可耐，但是凑在一起，却相得益彰，显得格外顺眼。

“我晕过去之前还没来得及跟你说所谓地狱是哪里呢”，夏悠然换好衣服出来，好奇发问，“你怎么找到这里？”

“我不是派了小五来追踪他们么。”

张山盯着电视屏幕，头也不抬地回答。

夏悠然愣了一下，马上控制住呼吸和表情，说：“所以吴帆做出的牺牲其实毫无意义咯？”

“嗯。”

张山先回答了一声，又觉得不妥，便抬头看着夏悠然，补充道：“你以你的手段找到了他们的藏身之所，这一局我们两个人算打了个平手。”

“只换来一个没有意义的平局么。”

夏悠然惨然一笑，微微垂目，撩拨了一下头发，瞬间又恢复了正常的神情。

她走上前，只撇一眼电视屏幕，便指出了奇怪之处：“这个建筑好像一只妖怪的口啊，会吸食人的灵力。”

“你看得懂阵法？”张山惊讶得张开了嘴巴。

“虽然看不懂”，夏悠然指着自己的眼睛，说，“但是我察觉得到。”

“巳酉丑合金局，会玩这一手的人已经不多了。”

张山学着夏悠然，眯眼盯着电视，说：“这一片地方，除了我，也就青山派掌门能布置这个局了。”

现在的会所里面，安吉洛主教着急地来回踱步，与之相对，一位黑白道袍道士坐在一旁，悠哉地品着一壶陈年红茶。

“我们早就该动手。”

安吉洛主教一巴掌将茶水拍得晃动不已。

道士端起茶杯，细细抿了一口，不急不忙地开口，“谁知道突然跳出个张山，把计划都打乱了。”

“你们不要想抛下我就能自顾保命”，安吉洛主教猛地凑到道士面前，死死盯着他的眼睛，“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。”

道士微微后仰，语气虽然还是慢悠悠的，却多了几分坚定，“放心，开弓没有回头箭的道理我懂得。”

“那现在该怎么办？”安吉洛主教情绪稍稍平复下来，开始想在慌乱中寻找出路。

“为今之计，只有我和痋王佯攻鬼门关，将他们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，你趁机逃跑。”

“那你们赶紧行动”，安吉洛主教似乎抓到了救命稻草，连连催促道士。

“行事仓促，需要有所准备，所以你得先扛住一段时间。”

“这……，对手是张山，我……”安吉洛主教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，又着急地来回踱步起来。

道士再抿了一口茶，慢悠悠地说：“事情接连由你出纰漏，理应要你拼命来解决。”

“我……”安吉洛主教无可奈何，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。

“安心吧，你只需要撑住十几分钟而已。”

道士放下茶杯，身体像失去了幕布的投影，越来越淡，随即消失在了空气中。

安吉洛主教只得忐忑不安地盯着外面，窗外已是黄昏。

在夕阳照进街道时，张山和夏悠然出现在了不远处，两人的影子拉在墙上，显得格外细长。

“你居然有能力把人群都疏散走。”

原先繁华的街道已经空无一人，每个门店都是大门紧锁，常年闪烁的霓虹灯也已经黯淡无光。夏悠然左顾右盼，最后看向了张山，感叹着他的能力。

“这是由集团第3分公司以及五斗米教负责前期准备和善后工作，我们两个在本次作战记录里不存在”，张山眼睛盯着会所，径直向前。

“当时殡仪馆一战也有设立封灵结界吗？”夏悠然这才发觉自己忽略了之前的一些细节。

“天上又是阴魂又是圣灵，没有封灵结界早就引爆网络平台了”，张山撇了夏悠然一眼，“打架要设结界，这是基本常识。”

“不过今天这么大阵仗我也是第一次遇上”，张山稍微眯起眼睛，语气中隐隐露出几分怒意，“一般修仙者内斗都是默认不涉及普通人的。”

“他们拿普通人当挡箭牌，坏了规矩。”

“破坏基本的规则必定遭受整个体系的报复，除非本就打算连着体系一起打破”，夏悠然很快得出结论，“他们想挑起天下大乱。”

张山瞳孔放大，看了夏悠然一眼，深深吸了一口气，眼睛转而看向脚下，开始思索着什么。

街道并不长，两人很快走到了会所前。

张山抬脚就要进去，夏悠然赶紧拉住他，问：“不用先破局再进去吗？”

张山淡定地摇摇头，说：“不用，阵法对我是没有效果的。”

说完才想起来在夏悠然额头上轻点一下。

“我给你解封了龙虎丹，反正你学东西挺快的，抓紧时间学一学操控龙虎吧。”

夏悠然哪里还听得进张山的话语。

只觉“嗡”地一声，沉寂在元神里的金丹突然活了过来，一龙一虎欢快地在脑子里畅游。

同时，一阵恶毒咒骂一般的呢喃声在会所里响起。

战斗，开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