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还学不会‘收刀’,万一哪次你失手了可怎么办?”
张山一边念叨着,一边扶着白小五与夏悠然排排坐。
白小五右手撑着凳子,挺着腰艰难坐下,却还在嘴硬:“不管能不能收刀,你就说我现在拔刀快不快吧。”
总算有惊无险。
众人都是喜笑颜开地收队,唯独部署任务的老婆婆依然眉头紧皱。
随着她来到现场,所有人都拱手肃立,不敢造次。
“傻站着干什么,都忙事情去。”
一声喝斥,现场又立即有条不紊地动了起来。
两人押走了失魂的安吉洛主教,众人各显神通清理现场。
见到老婆婆走近,白小五泪眼汪汪地嘟起嘴吧,腻腻地喊了一声:“米婆。”
这一声直喊得老婆婆绷不住严肃的神情,嘴角上扬,宠溺地说了一句:“你这妮子,太耐不住性子了。”
随后,又扫了一眼旁边的夏悠然,再将目光落到张山身上,“西南几百年没闹过这么大的事了,你要不要撒丫子跑路?”
“这次不跑了。”
张山回答的语气很轻,却表达得很坚定。
“米婆,我和张家阿哥会一起把坏人都干掉的,您尽管放一百个心。”
白小五高高举起短刀,信心十足地插话进来。
米婆神色中的担忧没有减退,她皱眉看了一眼天色,马上察觉出了异常,卷手将白小五捞到身边,冲张山说:“既然你不打算跑,那今晚就劳驾你出力挡住这些魍魉魑魅吧。”
“张家阿哥,你先撑住,我休息一下就过来。”
白小五虽然极力呼喊,声音还是淹没在风中。
一瞬间,众人就走得干干净净,只留下张山和夏悠然两个人。
“这安排也太过分了,明摆着整我嘛。”
张山忍不住吐槽。
“妈妈。”
本来以为诸事已定,一个幼童欢快的声音又突然响起。
月亮和星光焕发出诡异的红色,脚下的地砖也淅淅索索动了起来。
夏悠然噌地一下躲到了张山身后。
前方的土壤迅速隆起,一个太岁一般的巨大肉瘤破土而出。
柚子林里那痋王养的尸身明明已经走脱了,怎么又在这里现身。
“妈妈。”
那个稚嫩的童声居然是出自眼前这个直径5米多的肉球。
张山好奇地回首看了一眼。
“我生不出这么大的肉球”,夏悠然后退半步,语气十分恳切,“这我不骗你。”
“哪它干嘛管你叫妈妈?”
“也许它见到谁都这样叫。”
说话间,肉球已经开始挪动,虽然速度不快,可是因为体型巨大,还是带来很强的压迫感,所到之处,周边器具尽皆腐蚀,连瓷砖地上都留下深深的灼烧痕迹。
张山随手捡起一粒碎砖块弹了出去。
“啵”,石子像子弹一般在肉球上打出一个大洞。
但是,肉球毫不在意,只是稍微蠕动,大洞便又合拢起来。
“基本免疫物理攻击。”
张山平淡地讲述,似乎早有预料。
“轰隆”,一道炸雷从天而降,不偏不倚砸在肉球上,将它电的“滋滋”作响,肉瘤乱颤。
张山掐着法诀,啧了一声,显然对效果不甚满意。
果然,肉球只是呜咽了几声,便恢复了常态。
紧接着,十几张符纸一股脑贴到了肉球上,一时间电光飞溅、冰火交替,十几个法术同时炸响。
“你怎么老是喜欢浪费符纸?”
夏悠然实在不能忍受张山的铺张做派。
“多热闹啊。”
张山大声回答。
“吼……”
这一下,肉球被激怒了,发出野兽般的吼叫,震得整栋房子都晃动起来。
墙上的画像不停地晃荡着,甚至让人觉得它们正发出“嘤嘤”窃笑声,期待更多人跌入死亡陷阱。
一条遮天的黑影突然横扫过来,突如其来的压力让夏悠然的肺一下子被揪住了,拼尽全力也吸不到充足的氧气,憋得心脏咚咚作响。
她条件反射般拱起脊背,榨干了每一丝力气,用于面向黑影的冲锋。
视野完全陷入了黑暗,紧接着是听觉、嗅觉,最后是触感,夏悠然好像掉进了一面镜子的背面,世界虚无一片。
好在这可怖的感受只经历了瞬间,各种感官又涌回了身体。
阴冷的过堂风拂走体温,仿佛有一只腐烂生蛆的死老鼠灌进了嘴巴里,激起胃部连续翻江倒海。
“这你都敢冲锋,你没有恐惧这种情绪吗?”
张山手搭在夏悠然肩膀上,好奇地发问。
“我怕得心脏都要裂开了。”
夏悠然瘫坐在地,捂着心脏剧烈喘息着,有气无力地回答。
入眼是一片空荡荡的焦土,腐臭的浓水在地上腐蚀出一条条沟壑。
“咚”,一阵地动山摇。
那肉球已经撑满了这摩天大厦,地上还连接这许多根须,不,更像是脐带,正源源不断地输送着营养,助力肉球生长膨胀。
“啧啧,三金局里藏阴煞,血肉傀儡挡刀枪。”
张山也不急着动手,只顾着叉腰在夏悠然面前故弄玄虚。
夏悠然一向是很懂人心的,马上便好奇地发问:“这个局很难破吗?”
“这里有人布下了巳酉丑合金局,又埋下巨量阴煞,只要调动灵力就可能中招,再加上一个几乎免疫斩击的血肉傀儡,这就是针对小五特意布置的杀局。”
“要不是你的探子留下了线索,让你把我带进这局中来,小五应该没有活路了”,张山很认真地看着夏悠然,“算是你救了小五一命。”
“那……你现在能破这个局吧?”
夏悠然还是更关心自己眼下能不能存活。
“能。”
张山简洁地回答。
好几根脐带正飞速向两人袭来。
这次夏悠然看清了张山的动作,只见他掌心相对,又迅速拉开,中间便生成了一面黑色的镜子。
随即,镜子如同一柄飞刀,旋转着迎向那巨大的脐带。
没有发出任何相撞的声音,就像在看一部老旧默片,脐带无声无息地被切出一个整齐的断面,化成一滩恶臭的浓水。
镜子还继续存在,在张山的操控下也越来越大,甚至将夜色也切割成了两块。
“它没有厚度。”
夏悠然倒吸一口凉气,看出了端倪。
“这是一块天界的碎隙。”
“嘶……”这次夏悠然真的吸了一口凉气,“所谓的圣灵居然是……”
她没有说下去,因为地面突然开裂,整栋楼体都在崩塌,张山再祭出一张符纸,两人都轻灵地悬浮起来。
“妈妈。”
肉球伸出数不清的触手,却也阻挡不住镜面的推进,便用它那稚嫩的声音哭喊,真的就像一个急切寻求母亲怀抱的儿童。
“只是长得可怕有什么用。”
张山一边吐槽一边操作着镜面狠狠切进了肉球的本体里。
“妈妈。”
肉球仿佛受到巨大委屈般哭嚷着,居然忍痛将镜面全部包裹进体内,挣扎着向夏悠然靠近,要寻求一番安慰。
“啪”,张山将双掌合上,又是无声的切割。
肉球巨大的身躯断成数块,随着崩塌的楼体一起滑落,激起漫天尘埃。
“那个怪物还没死。”
夏悠然的眼睛可以穿透尘埃。
“唰”,一枚2尺来长的骨钉飞进了尘埃内。
“叮”,一道金光紧追上去,将骨钉偏离少许。
“不要杀掉它”,夏悠然的目光追着什么东西看向了远方,“它想逃跑就说明还有去处,且让它逃吧,我们顺藤摸瓜把他们一锅端了。”
张山脸色有些苍白,似乎也不像面上那般赢得如此轻松。
“这个血肉傀儡与森林里的巨蛇同出一脉,都是痋王的造物,跟上去也许真的可以摸到痋王的老巢。”
尘埃落定,皎洁的月亮才敢探出头来,地面已经被腐蚀成了一处巨大的凹陷,就像一口大锅。
张山牵着夏悠然冯虚御风,飘飘然离开现场。
“你是我见过第二勇敢的人。”
“那第一个是谁?”
“当然是我。”
张山着重夸耀了自己。
夏悠然倒是很习惯了,接着迫不及待地提出:“那你教我学符咒吧。”
话音刚落,一把符纸和一本书就塞了过来。
“你自己先学着,我灵力快要耗尽了,要忙着补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