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喂,听说了吗?昨天夜里,好像地震了!”
“什么?昨夜我在春水楼快活,战至酣处,连床榻都给摇塌了,阿花姑娘直夸我神勇,原来竟是地震了吗?”
清晨的东漓镇依旧车水马龙,街头巷尾充斥着欢声笑语。
山林间、洞窟中的种种阴谋与血腥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。
假如管家常叔没有奔走各处,赔偿银两的话...
“实在抱歉,昨夜白府有一护卫,突发羊癫疯!惊扰了诸位,还望海涵呐。”
常叔带着两名随从,沿着阿清奔走的路线一路上门拜访,尽管重复说着蹩脚的借口,但给出的“诚意”却绝对货真价实。
凡是昨天夜里家宅突然被“护卫”撞破的,无不感恩戴德,感谢白家大老爷通情达理,为人仗义。
无他,只因白府给的实在是太多了。
一街之隔的药铺内此刻正忙碌不堪,掌柜王老爷子手持一柄大锤,挥汗如雨,正一下下的冲着墙壁砸去。
“王掌柜,这是在做什么?大清早的,怎么拆起自家宅子了?”常叔看着对面药铺房前忙碌的身影,笑问道。
王掌柜面不改色心不跳,“呦!阿常啊,这是什么话,昨夜我正在休息,你家护卫突然穿墙而入!着实是吓了我一跳!连药罐都洒了好些呀...”
常叔苦笑摇头,乡亲们自是不知所谓‘护卫’压根不会转弯的事情,是真被无辜波及,还是趁机浑水摸鱼想捞得一份好处,他一眼便知。
恰此时,隐约听到有人议论道:
“非也,非也。哪里是什么地震?我有可靠的消息,说出来只怕惊掉尔等的下巴!”
“哦?说来听听!”
“俯首过来,我只说给你们,可千万不要传于旁人。
昨天夜里,白瑾白大少爷带了春水楼新来的东瀛姑娘去山中野合,好教那东瀛娘们知道我大燕儿郎的厉害!
怎知二人大战三百回合,从山脚下一路战至半山腰,一时间竟是难分高下!”
“然后呢?快说啊。”
“莫急,莫急,白少是什么人?
咱东漓一顶一的纨绔!
虽说从未遇见过如此劲敌,可也断不能弱了我大燕雄风!
他望着脚下巍巍蒲牢山,顿时心生一计!既然水路不通,那便走旱路!既是山上本无洞,我自提枪开洞来!
只见白瑾提气运劲,腰跨发力,轰隆一声!那东瀛女子“嘤咛”一声,彻底败下阵不说,连蒲牢山侧峰,都给生生炸出一个大坑来...”
“吁...”
众人一哄而散,皆当做是听了个笑话,转身欲走。那男子却道:
“哎?诸位莫走啊!此事千真万确,鄙人远房表哥乃是白少结拜兄弟,是他亲口所说的!
而白少之所以如此勇猛,展我大燕神威,便是因为服了鄙人祖传的合欢丹...”
“哦?那照你这么说,白少不应该叫白瑾,改做白日山不是更恰当?”
常叔再不敢多言,匆匆扔下一袋碎银给王掌柜,羞愧得掩面而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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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瑾感觉自己正漂浮于一片汪洋之中,随着波涛载沉载浮,暖洋洋的甚是舒服。
前方隐隐有一个背影,一闪而逝。
他本能的想要追上去,那海水却又恍若无物,轻飘飘的完全使不上力。
正自懊恼间,那人排开水面走到跟前,正是自己父亲。
“我儿果真好手段,随便练练便差点冲到了上三品巅峰境,真是可喜可贺。”
老父亲皮笑肉不笑,阴阳怪气道。
“啊哈...呵呵...都是父亲教导有方...教导有方。”
“我儿不必谦虚,只是冯老出手费用一万金,需从你日后用度中扣除...”
“不!!!!!”
白瑾猛然惊醒,吓出一身冷汗,努力着想要坐起,却发现浑身上下无处不痛,尤其是右臂,仿佛轻轻一动,便要碎裂开来。
空气中隐隐弥漫着熟悉的香料味道,这才醒悟到自己右手好像正被人给握着。
白瑾顿时喜笑颜开,偏头看去,一位妇人正趴坐在床边,不知守了多久,似是睡着了。
“娘...”
妇人闻声抬起头,虽然极力掩饰,仍能看出眼角隐含泪光,却还是笑吟吟道:“瑾儿醒啦。”
说着将手轻轻搭在白瑾脸上:
“傻孩子,娘答应你,这次会待久一点,可你也要答应娘,切不可再轻易以身试险,知道吗?”
白瑾咧嘴一笑,点了点头,便再次失去了意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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君莫辞内,一身镖师打扮的赵嵩醉眼惺忪,脚下摆满空空的坛子,正自顾自喝着闷酒。
阵眼完工之前,想来是少不了要在这穷乡僻壤住上一段时日了。
酒馆内人声鼎沸,却是无人敢靠近半分,只因这镖师自打进屋便满身煞气,一张臭脸要多难看有多难看。
唯独赵铁锁是个例外,二人相对而坐,却甚少交谈,只是喝酒。
“我说老四啊,既然易了容,换了行头,那就低调一点,哪家的镖师似你这般凶神恶煞,还要不要做生意啦?
怎么,有心事?”
终究是赵铁锁耐不住寂寞,一脸玩味地开口问道。
见对方并不搭理,他也不恼,继续道:
“这样吧,我来猜一猜四哥所忧何事,若是猜错了,今天这顿我请。
若是猜对嘛...四哥记得欠我一个人情。如何?”
赵嵩满脸不屑,挑眉道:“好啊,难得七弟有此雅兴,若当真猜对,莫说一个,十个人情又何妨?”
赵铁锁哈哈一笑,“话不要说的太早,若我所料无误,四哥所恼的,正是昨晚之事…”
瞥见赵嵩右手微不可查的一颤,赵铁锁心下更加确定,继续道:
“当然,这样说未免太过片面,至于具体所为何事嘛…”
赵铁锁单手杵桌,上半身微微向前,一字一句道:
“那就是,昨夜林家丫头遇险,褚风…咳…姓褚的为何不出手相救!”
酒馆内依旧喧闹,两人所处的位置却好似与世隔绝,桌上的酒杯不知何时开始嗡嗡震颤,再看赵嵩的眼神已是杀机四溢,哪里还有半分醉意。
褚将军此行乃是绝密!
“咔嚓!”
眼前的酒杯突然碎裂开一个口子,赵嵩双眼微眯,盯向赵铁锁:“七弟知道的,还真不少啊。”
“瞧你这点城府...
很难理解吗?
我虽不知你们此来所为何事,但必然是和白家有关,昨天夜里,想来是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。
我且问你,你跟姓褚的,能够在此逗留多久?”
赵嵩略微沉吟“少则三五日,多则十日。”
“那便是了,还不明白?
既然你二人很快便要离开,那么无论姓褚的此番亲至所为何事,总要看一看他白占东究竟有多少斤两,有无承担此事的能力吧?
若是连昨夜这点小事都搞不定,还谈什么合作?”
看着赵嵩恍然大悟的表情,赵铁锁苦笑摇头,抬手干掉最后一碗酒,起身便要离去。
“谢七弟教我,算我欠你一个人情,此番输得不冤。”
赵铁锁没有回头,摆了摆手道:
“晚啦,现在是十个人情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