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们理应在这山中绕上一绕，莫直接往家中毡包而去。”

白湛千心中似有十五个吊桶打水，七上八下。

“四弟莫是担心那洞主就着我们踏雪的足印寻来？”白晟竹嘴唇翕动，鼻翼已有汗珠渗出，眼眸透着隐隐约约的不安。

“正是。”

白湛千边说边紧了紧怀中所抱之物，眸子里续满不安。

也见白晟竹脸颊的肌肉不自觉的微微颤抖，他抬手将鼻翼上的汗珠擦拭而去。

面容却略显大义凛然的说道：“四弟你言之有理，身为哥哥我竟未能思虑周全，但一定护阿弟你周全。”

“哈哈”白湛千尴尬一笑，未再给予过多解释。

若论心性，白湛千其实更似哥哥。

只是多活一世罢了。

山中的风冷冽异常，“呼呼”直吹。

急于赶路使两少年脸上都显得红彤彤，眉目都嵌着三分紧张。

白湛千和白晟竹环绕几圈后，穿过杂乱的枯草坡避开人群才绕回岚岫域。

又确认即使洞主寻来，也无从得知他们去向，才归至自家毡包之中。

进了毡包。

白晟竹压低声音，神色紧张的向白湛千问道：“此事是否告知父亲？”

他莫名总觉得白湛千这位胞弟思维活跃，思想更是比自身更成熟，但却又拿不出证据。

白湛千兀自思忖了几息，脸色淡然道：“事以密成，我先前在集市买回的书籍上见过此物，待我探究一番，再予定夺。”

说罢，将怀中玉盒，先用油布包裹，外层又裹了几层旧布。

在毡包中寻了一隐匿之处细细藏好。

做完这一切。

俩人才定了定心神，恢复一脸若无其事状。

——

冬季漫长而寒冷。

牧羊、牧牛、牧马是岚岫域每家每户少年的日常。

白湛千父亲年少时单枪匹马出了岚岫域，入了郡中军队，跟着军队行军打战多年。

回域后仅靠一身胆魄，又苦练家中世代沿袭的武学功法。

将原本互相争斗的岚岫域统归整顿起来。

又以一己之力带领域民抵御数次外域侵扰。

他常教育子女手段并不重要，得人心才是重中之重。

白萧烈还深知不仅要习武，还要学文，才能使家族有更好的出路。

故家中子女都须认字，读书，此事是绝无异议。

这个时代书籍之物，乃富贵之乡富人才可拥有之物。

书籍售价颇高，可若涉及读书习字，父亲白萧烈却极为慷慨。

家中之物宁愿缝缝补补，也要供兄妹几人读书识字。

岚岫域冰天雪地，天寒地冻，人烟浩渺，想请一名教书先生自然困难无比。

但恰恰白萧烈的夫人却不是岚岫域土生土长之人，她博览群书，博古通今。

只是她的身世，父亲母亲都从未提及，也不许他们过多询问。

而白湛千前世行了半辈子医，对药草知识算不上精通无比，却是见多识广。

这几日白湛千将《仙草杂集》翻来覆去，仔细观摩了数遍。

书上却只有寥寥数语：

冰魄莲，雪圣莲，通体白，药性寒。

乃仙药之仙，凡人食之，得道升仙。

仙士食之，觸逾天外，红尘百年难遇。

语句后方还用墨汁堪堪勾勒出冰魄莲的形与态。

却未提及如何食之，食多食少，生食亦或熟食。

白湛千心中怅然，这要是有半分不慎，恐将伤及身体甚至丢了性命。

他此时正盘坐于矮方桌前，右手立在桌上，不时的扶额苦思冥想。

桌上堆放着杂七杂八这些年他收集来的药草、医理、人体经脉等书籍。

理论知识在白湛千的脑海中，翻来覆去，辗转反侧。

他手中握着一小截木炭，在空白之处写写画画，涂涂改改，仍然不得要领。

“是药三分毒。”

白湛千也知并非说是药一定含毒，

是在说明是药固有其偏性，偏温、偏寒、偏燥或偏湿。

这就需要开药方的人精通药理。

合理将方中药材搭配得当，才能使方子发挥治病或调理功效，

摒除某一味药伤体之性。

若仅视冰魄莲中得道升仙这句，怕不是用之不慎，届时一命呜呼罢了。

忽然门帘处一阵窸窸窣窣之音响起，便见白晟竹探头探脑的将脑袋伸进毡包中。

他低声的询问着白湛千：“四弟，如何？是否有进展？”。

“并无进展，明日换我去牧羊吧。”白湛千抬头回复道。

“那行，我已经替你整整牧了三天羊了，大哥新买予我的兽夹都来不及去试呢。”白晟竹说到兽夹，满脸跃跃欲试之态。

“得，二哥你速去猎头野山猪来让家中众人换换口味。”白湛千如母亲般俊秀的脸庞上，也是一脸憧憬。

岚岫域冬季甚长，大雪覆地之时，蔬菜瓜果难养，但荤肉却异常充足。

打猎算是其中来源之一。

这也是虽家中不富裕，却能养出肌肉健硕，身形高大的大哥。

也是家中几个兄妹习武所需的能量来源。

“哈哈”

白晟竹噗呲一笑，眼神透出三分机敏。

“四弟，明明是你自个贪嘴，现却说是家中众人。”

白湛千也不恼，抬头回嘴道：“你且去问问你妹。”

两人嬉皮斗嘴之际。

“白晟竹你又偷偷议论你亲姊姊？”白阁砚从背后将门口探头的白晟竹推入毡包内。

五兄妹感情甚好，只是白晟竹与白阁砚总对谁先诞生争论不休，白阁砚也不愿叫白晟竹哥哥，总是直呼其名。

“白晟竹你有这闲情逸致，不如多猎几头山物，拿去郡中集市卖了，为我的大刀出一份绵薄之力。”

白阁砚盘腿坐在白湛千对面的毡子上，雾蒙蒙的大眼忽闪忽闪。

“那你同我一起进雪山捕猎，你看如何？”白晟竹挥了挥手，将手指向雪山之处。

白阁砚思虑了几息，才不情不愿的说道：“行呗，我们仨一起？”

“不去，我还要有更重要的事。”白湛千想也不想一口回绝。

他要将全部心思放在这冰魄莲上面，才无暇顾及其他。

“你们叫上大哥吧，他一人可以顶俩。”白湛千对着白阁砚说道。

“可行。”白晟竹接话道。

三人又对此严冬雪山中哪处猎物多，哪处危险多探讨了一番。

对于何处放置兽夹之位也都各抒己见。

山物都机敏异常，若是活的年限再久些，亦可能成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