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怎么心口突然抽动了一下!」
白修竹走了一会儿,捂住心口,以为只是心跳不小心漏了一拍,双腿却发软,眼前一黑,自左膝开始身体下沉。
「你怎么了?」公冶旬瞧见白修竹气色不对,主动关心他的状况。
白修竹对公冶旬隐忍痛楚,却无法开口说明,唇色开始发白颤抖,双眼紧闭。
公冶旬想扶起白修竹却扶不起来,惊呼一声「岗护卫,过来帮帮忙!」
「是。」
「白修竹不知怎么了,突然站不起来。」
岗护卫轻探白修竹的灵脉,道:「白公子体内有股与平常不一样的内力要冲出来,灵力与内力失调,以致气血滞胸,影响心脉。」
「怎么会突然这样?你能帮帮他吗?」公冶旬紧张地问。
「属下目前尚不知白公子内力的属性及能量,但属下愿意一试。」
「好。」
公冶旬话一落完,岗护卫便坐至白修竹背后,以双掌缓慢输送内力。
「唔…。」白修竹虽累至眼睛张不开,嗅觉出奇敏感,闻到城内传来阵阵腥臭味,本能地排斥,体内又有几股力量涌动不安,难以克制,嘴角竟渗出紫色的血。
公冶旬见刚才嘻皮笑脸的白修竹,如今判若两人,开始自责,道:「他来找我才变成这样,我该怎么帮他?」
岗护卫:「请小姐先别自责,我刚帮他推行瘀血,应是瘀血被内力推散出来,他才呕出紫色的血。」
岗护卫的话让公冶旬稍微安心了一些。
但他没说的是,白修竹体内还有三股力量在反抗他的帮助。
如此紊乱的状况,他前所未见,不得不中断输入内力,惊讶地松开双掌。
「呃!」白修竹额头冒出豆大汗珠,痛喊一声后,身躯无力,侧身倒地,眉头比方才更加深锁,发鬓开始冒汗。
公冶旬见状,紧张地扶着白修竹的肩膀问岗护卫:「他怎么了?」
岗护卫低着头不敢看公冶旬,道:「白公子天赋异禀,体内四股力量运行,相生又相克,请恕属下无能。」。
这两人没料到,白修竹身旁早有一物蛰伏多时。
「天助我也!」灵动的白蛇以惊人的速度冲撞白修竹的身体。
「当!」一股强大的力量把白蛇撞弹七荤八素,那白蛇痛得蜷曲在离白修竹五尺外的矮墙下。
「我在这里,哪个没长眼的?」浑厚的男子声以灵力威吓白蛇。
原来是白修竹的玉佩化成一个身披兽毛的高壮男子,眉眼与白修竹相似,轮廓更带刚烈之气,样貌尊贵略染几分桀骜,手持长戟,咚的一声伫地迎战。
高壮男子瞥见在矮墙下准备起身的白蛇,道:「又是你。你还真有毅力。」
白蛇把自己的身躯放大十倍,拱起背与男子对视,试探性地吐信,挑衅的眼神和轻蔑上扬的嘴角,似乎已有把握迎头痛击。
高壮男子见此巨灵蛇竟毫无畏惧,彷佛终于找到千载难逢的敌手,目光炯炯,瞬间进入备战姿势,道:「这两人灵力不够,听不见也看不见我们。要打就来!」
白蛇哼了一声,跃入空间撕裂的虚无,高壮男子跟续追击,两人打得难分难解。
这时,公冶旬想起城内皆知白修竹是个病恹恹的公子,或许他常常发生这个症状?「岗护卫,请帮我找找他身上有没有备药?」
「小姐,日常丹药对有单一内力之人有效,对白公子现况恐怕没有效啊!」岗护卫说。
「那怎么办?」公冶旬急得来回踱步道:「他来寻我,还送我一碗蜜豆花,我吃了之后体力跟内力都恢复了些,我不能弃他于不顾。」
岗护卫道:「小姐,我帮忙通传白府,请白府派人帮忙可好?」
「行,你快去吧!」
「这小妮子对这男子挺有情有义。」旖旎捧着脸,不自觉姨母笑。
才开心一会儿,瞅见高壮男子和白蛇追打回来,旖旎隐身躲回角落。
公冶旬没有察觉后方突然出现一个全身着黑衣之人。那人用快速的手法点了公冶旬的穴道,她瘫软晕倒,黑衣人用肩扛着她,用沙哑的声音说道,「小姐,勿怪。」,以无法看清的速度瞬移而去。
高壮男子用长戟阻挡白蛇灵巧进攻,一边问:「你有完没完?」
白蛇回:「不干你事。」
「我跟你说话是看得起你。」高壮男子被白蛇冷漠的态度惹怒了,前刺后钩,挥舞着长戟,出招越发快速狠劲,以长戟刺探白蛇头部,一边扫腿逼白蛇后退。
白蛇看见这长戟上标着上古神物图腾,这非一般守护灵可持,不容小觑。
白蛇灵巧地侧身溜转,哼了一声,冷笑道:「你就挡吧!看看,你主子多难受。」
「我主子?给老子看清楚谁才是主子?我打得你爬着叫爹!」高壮男子越发大声用力。
他明知白修竹负有天命,内心仍动摇了一下,忍不住转头看了白修竹一眼。
这时的白修竹侧躺发汗还发抖着。
「嘶,好机会。」白蛇虽被长戟划了一道长伤口出血,趁着高壮男子攻守兼备的缝隙,快速溜到白修竹旁,兴奋地用利牙狠狠咬了他右手腕上二寸一口,他体内的紫血与黑烟随两个牙洞涌涌而出。
「小仙千年道行,怎可恣意伤人!」高壮男子瞪着铜铃般的眼睛,大喝一声!用长戟拨开白蛇。
白蛇肚子被划了一口子,痛得只得松口。
说也奇怪,此刻的白修竹呼吸变得平稳,也不再发抖出汗。
白蛇被打飞,无力地半倚在墙边,没想竟成一个玉面翩翩君子,五官利落分明,一身白衣白裤,额间约莫半吋大的红色图腾,像极了火纹。
他用左手捂着肚子溢出的血。抬起右袖擦拭嘴角血迹,喘息着冷笑:「成了。」
高壮男子见白修竹气色稍微回复红润,眉头略微松开,自个儿身躯越发透明,忽地明白眼前的小仙是来帮助白修竹。恭敬地九十度作揖便消失了。
「打得挺疼,却不知这莽汉的名字。」白蛇君试着用毒液愈合伤口,效果不佳,血液浸湿他半片白衣。他的嘴欲发苍白,意识浑沌。
「白班名。」高壮男子的声音回荡着。
「酉拾。」白蛇扬起嘴角回应。
半响,高壮男子消失无影。
酉拾抬起力气说,「出来。早知道你在这儿。」
「喔。」旖旎蹑手蹑脚,拎着长裙从旁现身。
酉拾转头直瞪着她,碧绿的直长发垂在肩头如柳枝摆荡,耳环上的孔雀石变得黯淡。
「我、我没有恶意,我只是看你们打打杀杀的样子很恐怖,所以我连动都不敢动。」旖旎接着小声地说,「我师父说,仙术是用来救人的,不是互相残杀。」
「过来。」酉拾侧着脸。
「我不会说出去的。别杀我。」
「谁说要杀妳了?」
星光洒在酉拾的左侧脸,平静的模样已全然替代方才杀戮之气。
原本骄傲的白蛇酉拾,现因伤重如此虚弱,旖旎不禁生出一丝怜悯。
「修仙不易。你为何使用仙术伤那凡人?」
「与你何干。」酉拾眼眸低垂说着。他忆起三天前在天庭看见的记事,不来还得了。
「我师父说,滥用仙术伤害凡人,至少创去二百年修为,这一百年只能以原形在人间,再二百年内修炼亦停滞不前。」
「啰嗦。」
酉拾未等旖旎说完,微微颤抖着转身要走,血迹斑斑坠地。
「等等,你别乱动。」旖旎看着他这副模样,有点担心却又不敢贸然出手。
酉拾未予理会,只是力不从心,刚起身走两步,差点晕坐在地。
「你别吓我。」旖旎急忙近身搀扶。
酉拾下意识抽出袖中短剑抵着旖旎的脖子,瞪着并颤抖着说:「妳若想施任何诡计,尽管试试。」
「我想帮你。」旖旎松开双手,后退了几步,酉拾跌坐在地。
虽然害怕,但她更想医治酉拾,回应道:「我不会伤害你。我只是想,既然我们有缘碰面,又曾在同一棵树上,我愿意帮你治疗伤口。」
酉拾勉强睁眼看着白修竹,那彷佛睡着般仅偶尔焦躁不安的模样,比刚才的状态稳定许多。刚强如他也不禁湿润眼眶,微微笑着。
旖旎见他不说话,急喊:「他因内力紊乱引起元神躁动,这在我们的能力范围之外。你的外伤让你快没命了,就算不容易治,也得治。」
「别管我!」酉拾竭力怒吼,但是全身颤抖,连握着短剑的力气都没了。
「坐好啦。」旖旎为酉拾输入灵力止血。
「汝等小辈,别白费力气。」酉拾盘腿坐着调息。
「这『蜚流戟』名不虚传,阻止了你的伤口愈合,也难怪你如此难受。」
「你这小辈,怎懂蜚流戟的可怕之处,不自量力。」酉拾低沉冷笑一声。
旖旎于云芙仙洞曾听师父说过蜚流戟,乃上古大战利器之一,于神界之外无任何对手,因在大战之末曾砍伤夸父,以其血封刃并收其一丝精魄于内,使用者能兼用其巨量灵力,因此遭各界觊觎,杀戮不断,历代能持者均须付出极大代价。
旖旎曾问是什么代价,其师不愿言明。
「幸好你遇见我,我师父曾赐予我一法宝,能让伤口快速愈合。」说完便从怀中拿出一盆东方愈兰,摘取一枚金黄花苞搓揉后洒在患处,花苞搓开时散发奇特花草香气,粉质炫丽夺目。
「我能做的只有这样。希望你好过一些。」旖旎自知未修炼飞升成仙,不该越界踰矩,仅帮酉拾处理外伤伤口。
「走开!」酉拾喝斥旖旎,说「休想让我欠你恩情。」
「若我说,我不求小仙回报,你一定不相信。这样吧,你只要记住我叫旖旎就行。」
「众生皆是过客,我不记任何过客的名字。」
「好了,你的伤口愈合了。」方才亮眼的金黄粉质已全被吸收。
旖旎虽已修练五百多年,此番帮助酉拾伤口愈合,输出一甲子灵力与精气,原本美丽的项链和戒指,没有生气地滑落消失。
「不自量力。」酉拾哼了一声。
「东方愈兰还有数个小花苞,可以再养着喔,而我,回去睡一觉就好了。你不一样,你是仙嘛,可以做的事情可多了。」旖旎拭着额汗尴尬笑着。
「欸,这就走了?」旖旎才说完,酉拾又消失不见踪影。
「『固元甘露』!助你在一甲子期间提升修炼速度。以后别来烦我。」
酉拾不知去向,仅传来警告意味的声音和一个清透白晶瓶在地上。
「你、你不跟你在意的凡人打声招呼就走啦?」旖旎捡起固元甘露瓶,向酉拾的声音方向追问着。
仍是她熟悉的一缕空荡,不同的是,这次尾韵添加了两种细碎的脚步声。
「有人来了。」旖旎转头看着白修竹说,「我相信你能熬过这关,相宇城的未来在你手里。」
说完便消失踪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