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璇余两人走出寺外,巷弄一片漆黑,他们熟练地用绢布摀住口鼻。
「用你的袖扇试试。」白璇余说。
「真的要试?」杜雨嵩百般不愿。
「你说呢?」
「我很重要吧,除非妳求我。」杜雨嵩骄傲地抬起下巴。
「唷呵,小肚肚不止长高了,胆子也肥了,还傲娇了呢。」白璇余向黑烟挥舞绢带说着。幸好刚才的池水帮她洗掉缎带上大部分的黑渍。
「我刚才好心拉妳起来,你还对我那么凶。」
「小肚肚还挺有理。…」白璇余的体力和灵力已消耗大半,手忙脚乱的,看来还没救到居民就得先自保。
「好。我错了。小杜哥哥,请您用袖扇帮忙驱散黑烟好吗?求您了。」白璇余转头望向杜雨嵩,微蹲行礼,脸部僵笑说着。
「…妳看起来很不甘愿耶,呵呵。」杜雨嵩贼笑着。
「我始(数)到三,别逼偶(我)还(反)毁(悔)动手。一、二…。」白璇余的笑脸更僵硬了。
「好。我拿,我拿就是了。」杜雨嵩看白璇余传来的怒气,突然涌上莫名的熟悉感。
想起之前在山上被师兄、师姐教训的惨况,连老师都帮着师兄、师姐!就算现在不在霁云山,试图打破山上的师兄、师姐制度,根本是痴心妄想啊!
「师姐,我这是因为关心您,所以动作慢了点。别见怪。」杜雨嵩试图笑着找个台阶打圆场含糊过去。
「是喔。」白璇余对他冷笑一下,还了白眼。
杜雨嵩拿出袖扇一挥,方圆十尺内的黑烟便四处消散。
「成了!成了!」白璇余开心地扶了杜雨嵩双臂跳了几下。
他看着白璇余的笑颜,闻到她身上的莲花香气,愣了一下,毕竟白璇余在很多学弟眼中是「女神」等级的师姐啊!如今大家的「女神」靠她那么近,杜雨嵩竟不自觉嘴角上扬笑了起来。
「杜雨嵩,你醒醒,你是来看她出糗的!这世上才没有女神师姐。」一个冷飕飕的声音给了杜雨嵩一记耳刮。
「咳咳,师姐,好了,我们回霁云山。」杜雨嵩恢复了低音炮声音。
「别、你别这样,还有很多居民需要我们帮忙。」白璇余没有了刚才颐指气使的态度,轻拉着杜雨嵩的袖子,有点小撒娇的模样,让杜雨嵩忍俊不禁。
「师姐撒娇的样子真可爱。」他微微低头在白璇余耳边说着。
「我才没有呢!你别乱说。」白璇余瞪大眼睛,指着杜雨嵩。
「好,好,师弟知道了。」杜雨嵩右手举高,在嘴前比个拉上拉链的动作,左手却在背后比了防御同门术式的手势─「我偏要说出去。」
白璇余把月运石平放在掌心,月光聚集成一道微黄的光束照在月运石上,再随白璇余的指尖那一侧放射出一条稍微细一点的光束,足以穿透黑烟和花粉的光束。
「跟着我走!」白璇余开心地说。
「我们要去哪里?」杜雨嵩自小练习气旋流动,不熟悉可以操控光线的法器。
「月运石收集月光之后能指出持有人心中所想的方向,我让他带我们去去有水的地方。」白璇余有点小得意。
「这么酷!」杜雨嵩好惊讶。
「呵阿,收起你的下巴,别被笑话了。普光寺的莲花池里满满都是。」
杜雨嵩目瞪口呆,眼睛张得更大了。
「我骗你的,哈哈哈。」白璇余竟还有时间笑呢,「咳咳咳!」被黑烟呛了一大口。
「活该,哈哈。」
听到杜雨嵩又在幸灾乐祸,白璇余突然停下来,脚后跟踢了杜雨嵩膝盖一下。
「唉唷!君子动口不动手!」杜雨嵩说。
「我没说我是君子!」。
「这师姐不好惹,但君子报仇,三年不晚。」杜雨嵩与白璇余才见面一下子,心里的报仇小笔记就画上了好几笔。
两人小心翼翼跟着月运石。
「月运石的光点朝向城西石狮,莫非水源就在那里?」白璇余雀跃地继续向前走。
白修竹听见远处传来白璇余的声音,微微打起精神,道:「好像是妹妹的声音?希望她没事。」
但他周身依然没有力气外发,随即又陷入混沌状态。
「脚很酸耶。」杜雨嵩以往在山上可以御风飞行,如今跟在白璇余身后走了好几段路,有点耐不住性子。
「你还真不是普通的弱。」白璇余笑笑之后给他一个白眼,自顾自往石狮的方向找水源。
杜雨嵩低声碎语着:「我哪有弱?你才弱,你全家都弱…。」与白璇余分向而行,心情闷得开始踢路上的小石头,没留神黑烟在后方远处盘旋将至。
「谁…。」
杜雨嵩被一个虚弱且低沉的声音吓到,左右端看,问:「你又是谁?」
没人回应。
过一会儿又听到虚弱的声音「…脚。」
杜雨嵩低头一看,原来自己踩在一个男子的手背上,赶紧把脚挪开,「喔!抱歉。」
杜雨嵩观察了一番,这男子衣着华丽,但双眼紧闭,因是内伤所致,并非一路所见的恶心或头晕症状,心想:「怎么跟路途上遇到的状况不一样呢?」
「师姐,师姐,这个人好奇怪啊!」
「你好烦啊,不能自己解决吗?」白璇余还在石狮四周查看有无水源迹象。
「可是,他的衣服上,有跟师姐你一样的图样。」
「什么?」白璇余听闻后急忙跑过来。
「怎么了?」杜雨嵩问。
「是我哥哥。」
白璇余蹲着见白修竹面色发白,有些着急,问:「怎么我哥哥手背上有个泥巴鞋印?泥还没干,难道被他人攻击受伤?」
前几个时辰才还和自己嘻笑饮酒的好哥哥,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?
「呃…。这里好像有打斗痕迹。」杜雨嵩神色慌张,躲避白璇余的眼神,试图转移话题。
「你怎么支支吾吾的,有没有看到是谁做的?」
「没有。」
「他…。」白修竹听见妹妹的声音,勉强说了一个字。
「他?哥哥,你是说…是我小师弟杜雨嵩打伤你吗?」白璇余迅速站起,以凌厉的眼神看着杜雨嵩。
「天地良心,我可没有打伤他!我一来就看见他倒在地上。他很明显是体内精气灵力失衡乱窜,以致五识(眼耳鼻舌身)萎缩难发,意识模糊不清。」
杜雨嵩的家中世代练习气流运行,家学渊源让他一眼就能辨识人体气脉状态。
白璇余没想到杜雨嵩御气术仅是基础级,观气的能力已相当上乘。
找水源固然重要,自己的哥哥性命也相当重要。便问:「你有办法医治吗?」
杜雨嵩端看白修竹半响,不语。
「唉。」白璇余将白修竹扶着坐正,将自己的灵力缓缓输入白修竹体内,试图调整他的身体状态。
白修竹体内一股力量与白璇余的灵力融合,但另一股灵力攻击排斥她,另一股力量又将这力量拉回。
白修竹体内的力量正在萌发、冲淡、渗透。
紊乱的三种力量发出电击振动和低鸣,吓得她迅速缩回双掌。
但她又想,「不行,若我不帮我哥哥,不知道他会怎么样。」
杜雨嵩看白璇余越来越努力的样子,噗哧一笑,说:「师姐,你这样只能治标,不能治本。」
「只要有一点作用,我都要试!」
白璇余只顾着哥哥,一点也不想理会杜雨嵩。
杜雨嵩心想,你就试吧!
走了几步,又想,「欸不对,若是师姐太虚弱,我还得背她回去。」
「师姐,那个,你哥哥现在连他自己的力量都控制不住,身体无法承受,你给他灵力他也吸收不了,你是在浪费时间和自己的力气。」
「你小声点,别烦我。」白璇余脸色越来越凝重,「你帮我在附近找找看有没有水源,好让我御水冲开这些黑烟,好吗?」
「喔」。杜雨嵩没注意听,随便应着她。
他回想起,小时候曾看过他姥姥医治体内三股灵力互噬之人,虽然他当时年纪还小,犹然记得他姥姥和家族长老布下长生大阵,不眠不休二日,才让那人挽回一命。
但命运使然,杜家的调气术只能让那人好转,无法彻底根治。
「我们还要回霁云山呢,你要留一些灵力给你自己。师父叫我带你回去,没叫我保护你。」
「我知道。」白璇余调息后继续输出灵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