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上午，当男人下楼时，早早起来的夏悠然已经打扫完卫生，正在整理小店的货架，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脸上，让她每根寒毛都熠熠生辉。

被男人直愣愣地盯着，夏悠然脸上泛起了红晕，她低眉轻声说道：“早餐还在锅里暖着。”

男人收回目光，假装没有睡醒的样子揉了揉眼睛，“嗯”了一声，向里屋走去。

眼角余光看着男人离开后，她才轻轻地长舒了一口气。

还好自己有几分引诱男人的资本。

夏悠然偷偷抬手挡住晒得皮肤生疼的阳光

当她快擦拭完柜台时，男人端着一碗小米粥出来，径直坐到柜台上，抿了一口粥，示意其坐下。

夏悠然放下抹布，老实地坐在旁边的凳子上。

男人居高临下，板着脸打量半天，才开口说：“我是张山，一座山的山。”

“我叫夏……”

名叫张山的男人打断夏悠然的自我介绍，问：“你是谁的人？”

“我之前是城西教堂的教士。”

夏悠然十指交叉握着，垂目轻声回答。

这样的低姿态并没有让男人满意，他皱起眉头，将手里的碗放在桌上，发问的语气重了几分，“你们来干什么？”

“我听从安吉洛主教的指令，来运送一具棺材回去”，夏悠然迅速回话，“主教说棺材已经被封印了，不可能诈尸。”

男人冷哼了一声，两次回答都让他很不满意。

他又盯着夏悠然看了半晌，才慢吞吞地继续开口：“颜老爷子教过我几手功夫，你们把他宰了，还特意送过来我这里，我就得帮他报仇。”

他吐字很清晰，说出的每个字里都蕴含着怒意，“你最好把你们的计划如实供述。”

“是‘他们’”，夏悠然右手不动声色地用力，感受到口袋里吊坠的触感，心里稍安，斟酌着说，“我只是微不足道的蝼蚁，对这些事毫不知情。”

又是一声冷哼，男人的眼神里透露出了不耐烦，撇了夏悠然一眼，目光转向桌上的白粥，反问：“那我要你何用？”

夏悠然依然低头垂眉，说：“我可以帮助你把事情调查清楚。”

男人不说话了，只是一直打量她。

而夏悠然也借着眼角余光，大胆地看向他。

男人身体佝偻是因为背上趴着东西。

在阳光下，他背上探出一个青面獠牙的头颅，冲着夏悠然挤眉弄眼，紧贴着男人呆板青灰的脸，显得格外可怖。

在夏悠然的右手已经隔着口袋悄悄抓住吊坠时，男人才开口继续追问：“棺材里面装的是哪位？”

夏悠然犹豫了几秒，抬头与他对视，回答：“应该是一名圣灵。”

男人眉头已经拧巴到一起了，明显对夏悠然非常不满意。

于是夏悠然快速补充道：“是拉斐尔的初级裂变体。”

“你不是说你毫不知情吗？”男人依旧咄咄逼人。

“你发问时不应该带真实的情绪，提问题最好打乱之后再发问，这样你才不会被人摸透心思”，夏悠然答非所问，她保持着柔柔弱弱的样子，语气里却平白多了一分底气。

她知道如何向这个男人展现自己的价值了。

“你提出的问题一直围绕我的身份，情绪施压的重点也围绕着我的意图和能力，这说明你对我很感兴趣，既然你暴露了想法，那你的施压就失去了力度。”

此时，夏悠然的眼睛显得格外有神，却又似乎没有什么异常，只有细细盯住，才会察觉她的瞳孔里像有星光流动，“如果有我在你身边，就不会让你这么轻易暴露自己的意图。”

她先展现了自己察言观色的能力，然后才回应男人提出的问题，“我偷看了安吉洛主教的圣经，在其中翻找到关于灭杀圣灵的计划。”

接着，又提出了自己的分析：“他们在一个月前获得了一具完美的躯体，通过仪式将圣灵封印进去之后，一直在想办法将其消灭，看来现在是想借你的手段来解决问题。”

夏悠然勾起一个笑容，那双美丽的眼睛看着男人。

“其实并不是，我的出现对于教会是一个意外。”

男人没有欣赏这对美丽眼眸的雅致，他故作镇定地眨了两下眼睛，移开目光，看向了门口。

此时，一只绷得笔直的脚正好踏进小店。

“来找你的，”男人微松一口气，端起碗，轻轻晃悠着碗里的粥，抿了一口，慢悠悠地说：“你自己解决他。”

就当做她的投名状吧。

男人下定决心，不动声色地抿着粥，眼角余光观察着屋里的动静。

进门的是一个戴着墨镜的壮汉，格外僵直的身躯机械式地转身看向两人。

“呼”，门刚关上，夏悠然坐着的凳子便向壮汉照面飞去，同时，她借着凳子遮蔽视角，飞快贴近。

“啪”，壮汉直愣愣地站着不动，任由凳子砸在脸上。

男人被夏悠然的果决惊了一下，又马上不动声色地喝着碗里的粥。

夏悠然本想抢着先机，踢断对方脚腕。

一脚下去，却仿佛踹在了铁块上，只把自己的脚跟震得巨疼。

而壮汉依旧毫无反应，只有脸上的墨镜被凳子打掉，露出一双瞳孔已经扩散的空洞眼睛。

“啪”，随着凳子落下，被荧荧圣光包裹着的拳头紧接着落到壮汉脸上。

这一拳，把壮汉的鼻梁砸得凹陷下去，好几颗牙齿飞了出来。

这时，壮汉终于动了。

它没有防守，反而双手突然环抱，试图一把箍住近在身边的夏悠然。

好在她足够机警，马上下蹲，凭借身材娇小，从壮汉腋下绕后。

随即，右脚点地，迅速回转。

右手趁势从其肩膀探出，左手配合搭成十字锁喉，牢牢绞住壮汉的脖子。

夏悠然一套招式行云流水，一旁观战的男人却连连摇头，甚至皱眉盯着碗里，仿佛小米与水的交融要比面前的战斗有趣得多。

果然，壮汉马上以常人无法做出的举动，自主将肩关节扭转180度，一拳砸在夏悠然肚子上。

如同一个玻璃杯在肚子里炸裂，内脏被扩散力量拉扯，锐物扎入的刺痛与重力撞击的绞痛相互交织。

夏悠然深吸一口气，咬着牙，一声不吭地承受着那撕心裂肺的疼痛，同时，双目圆瞪，双手更加用力一绞。

“啪嗒”一声，壮汉的颈椎被硬生生绞断了。

随后，她马上松手，后撤一段之后，一手捂着肚子，一手撑地，趴着剧烈喘息着。

壮汉虽然耷拉着头颅，行动却未受太大影响，并且，它并不想给夏悠然喘息的时间。

很快，壮汉两只手抓了过来，迫得她强行提起一口气。

扭身，肩膀着力，猛地将壮汉撞得一个踉跄。

“呼”，脚步还未站稳，眼角余光又瞥见一条粗壮的手臂袭来，夏悠然只能赶紧后退几步，后背抵在货架上。

拳头贴着鼻梁刮过，那浓烈的尸臭味散发着死亡的气息。

她努力睁着眼睛，盯住敌人的一举一动，但是，屋里空间太小了，已经被逼入了死角。

“咚”。

避无可避，只能抬起双臂硬接下壮汉砸下的重拳。

仿佛是一座山压在双臂上，马上就要支撑不住了，她撇了一眼旁边的男人。

男人已经喝完了粥，正看着手里的空碗，打了个哈欠，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。

“咚”。

另一只粗壮的手臂紧接着压下来，加倍的压力让夏悠然的肩胛骨发出了不堪重负的“咯吱”声。

突然，壮汉将双臂抬了起来。

但是，夏悠然更是惊惧。

高高举起的双臂已经说明了，下一击，致命。

时间仿佛被放慢了，壮汉的双臂像卡顿的电影，一格一格地缓慢落下。

夏悠然拼尽全力控制着颤抖的肌肉，拖着发麻的身体沿着货架向右挪开，同时，左臂举起，试图阻挡那势大力沉的锤击。

“啪嗒”，壮汉的双臂砸在夏悠然抵挡的左臂上，脆嫩的手骨应声而断，甚至不少碎裂的骨刺已经穿透了血肉，露出断口。

不过，有了左臂的抵挡，夏悠然成功逃过了这一击。

货架代替了夏悠然，被砸得散架，商品“哐当哐当”散落一地。

“糟糕。”

此时，夏悠然虽然连呼吸都在颤抖，但最苦恼的不是左臂的伤，而是血溅进了眼睛里。

失去了视觉，便无望躲开下一击了。

她惶恐地伸手摸向口袋，当触及那个吊坠时，却又收回了手。

“还不到使用它的时候。”

生死关头，夏悠然反而抛除了杂念。

要靠自己才有活下去的资格。

“噗”，夏悠然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，虽然闭着眼睛，却穿透了许多层屏障，看得比以往都要清晰。

旁边，一只炙热的火鸟蜷缩着睡觉。

正前方，一团微弱的圣光在不断逼近。

右手，冲拳。

夏悠然一击打在那团圣光上。

随即，右手被捏住了，骨头“啪嗒”一声响起。

还不够，圣光正在向上逃走。

夏悠然从始至终没有喊一声痛，现在更是如同猛兽一般扑向前。

张口，狠狠咬住那团圣光。

无论再狼狈，也要活下去。

“咔嚓”，在野兽般的撕咬下，那团圣光终于碎了。